转眼,高中生活第一个暑期便过去了。
假日里,何夕跟着父亲跑车,人虽被晒黑了不少,但被生活打磨过的他,比以往精神多了。
他辛劳、缄言的品质像一个合格的搬运工,只有在见到熟人或父亲的朋友时会打声招呼。
众人往往当着他父亲的面夸赞他,噢,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已经懂得为自己的父亲分忧了!
他的父亲总会开心的笑,欣慰、骄傲,不一而足。他也笑,浅浅的。
8月中旬,在一条绵延不断的水泥国道和他父亲期待的目光见证下,他度过了自己的成年礼。
他成年啦!
他再不是往昔那个只懂得依靠父亲的孩子,他已经可以学着如何依靠自己生活了。
他的生活是平淡的,平淡得像一条小小的溪流,渐行渐远。
一个小蛋糕,十几根小蜡烛,几瓶金装啤酒。只有他的父亲,正见证着。
没有鲜花与美人,也没有咖啡和糖,只有足够畅饮的酒。
“来,小子,干杯!”笑声朗朗,在国道边上的旷野回旋。“好好读书!有机会儿给我带个媳妇回来!”
“好!干!”抬起酒瓶,高举于顶,他深深地闷了一口。
国道边上的行道树,像是一队排列整齐的士兵,葱葱郁郁的,从北方延伸到南方,画出一条长长的直线。
往外看去,便是无尽的良田。它裸露着被人们收割完毕的躯干,肤色黢黑,上面有零散却不知道数量的秸秆堆正被随意地摆放。
静谧的月光照耀滋润着默默奉献着的大地。
致敬!
星月与大地啊,愿父亲安好吉祥。何夕向着天地敬酒,在心中祈祷着。
2009年9月1日,高二开学。
知了收拾了东西,在他父亲的陪同下离开了校园,告别了他的读书生涯。
何夕听说他和之前那些被一起开除的朋友们,去了省城里开了间洗车店。
高二的何夕,越发勤奋。
他真正成为了一名努力拼搏的高中生,三点一线—教室、宿舍、食堂。
噢,还有田径场!
回宿舍的路上他总会时常碰见高一时的学习委员。
那是一个带有书卷味的女孩子,气息洁净、恬淡。
她笑起来的样子像朵盛开的白莲花,让人神往又不敢轻易触碰,生怕沾污了那毫无瑕疵的纯粹。
他喜欢她的笑容。
“何夕,你喜欢她吗?”是叶庆阳。
经受过痛苦磨砺的少年,终于还是走出了心里的阴影,开始迎着阳光照耀的方向,茁壮成长。
何夕会心一笑,他再次变成了一个少年,拥有青春与活力。
他与叶庆阳由同学之间的情谊变成了朋友的情谊,常常走在一起,跑步、吃饭,聊着少男少女们最热衷的话题。
“喜欢啊。”
“喜欢就去追啊!”
“喜欢为什么就要追呢?”
何夕,何夕!
……
某个晚自习。
下课铃“叮叮叮”地响。
学生们从教室出来,瞬息便形成了一股人流,拥挤在教学楼的走廊上、楼梯里,汇聚在楼下的广场里面。
他们迈着轻松欢快的步伐,成群结队,和熟悉的知心的或者顺路的同学们一起,又从广场向着远方的宿舍楼、士多店、校门口散去。
借着教学楼明亮的灯光,从楼下看下去,就像一个正不断在向四周扩散的半圆,墨迹由近至远,由浓转淡。
青春的声音扬溢在教学楼的上空,无情的钢铁建筑似乎也苏醒了过来,正快活地不断发出呲呲的喘息。
人群散去,楼里楼外渐渐恢复宁静。只剩下埋头苦学的继续在教室里沉迷,打扫卫生的忙碌着赶紧打扫干净。
灯光无限包容地照耀着眼前的一切,记录着它生命无数画面中的一幕。
二楼尽头的教室。
“何夕!跑步去!”
门外有人在叫。
“等等。”放好书本、笔具,与难得空旷的教室打一声招呼,而后说再见。
秋天的夜晚,圆月肆意绽放着它的光华,沐浴大地,映射在田径道上不断来回奔跑的人群中。
只可惜,有光就有暗,世界总是在不断对立的碰撞中向前发展。
田径场边上,一棵大榕树下。
巨大的树冠挡住了晕黄的月光与灯盏,树冠下存在着自然的阴暗。那似乎是一个与人类隔绝了开来的世界。
“……乌梅,你他妈的到底答不答应!”
“魏小鸣,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不,答,应!赶紧给我让开。”
“想走?你不答应的话今天不管谁来,你都走不了。”
……
何夕在田径场中来回奔跑,出了一身臭汗。
“何夕,看那边。”身边有人提醒。
嗯?是那个美丽的女孩,看来她现在有了点麻烦。
何夕看了看身边的朋友,人数不少。
“要不要过去看看?”何夕问着。
“何夕,听说这可是你指定的媳妇儿?”
“哈哈哈……走!”
那边的年轻人们发现了向这边过来的何夕。
“何夕!”乌梅身前的魏小鸣转过身,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左边的面容光明神圣,右边的面容阴暗狰狞。“你想碍我事儿?”
“不不不,你误会了。”何夕看着魏小鸣,以往熟悉的那些人儿啊,终究还是会被社会给冲洗了一遍,光明的、黑暗的、温婉的、暴力的,径渭分明。
魏小鸣笑了笑,为何夕的识趣而满足。只是……
“乌梅是我同学,”何夕顿了顿,“所以,我想问问她的意见。”
“我不答应!”乌梅听见何夕的话,她大声喊着:“魏小鸣,你赶紧给我让开。”
“小鸣,听见了吧?”何夕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我操!”魏小鸣怒了,以往的何夕依仗着知了时也没见这么嚣张,现在知了不在了他何夕什么都不是!
难道我的话已经这么不管用了!
“干他!”
“上!”
烦闷的青春会给人们带来朦胧的冲动,同时也会带来难以抑制的狂燥。
有人会因此堕入黑暗,有人会因此浴火重生。
美丽的乌梅已经被忽略了,他们只顾着滚落在地面上相互扭打,相互咒骂。
“老师来啦!”有人大叫着,众人瞬间如同鸟散。
所有正躲藏在隐蔽地方热恋着拥抱着亲吻着抚慰着的年轻人们,纷纷在田径场上出现,夺路狂奔。
隐隐看见几道打着强光的手电筒在场上扫射,不轻易放过任意一个角落。
“何夕你他妈给我等着!”魏小鸣放下狠话,他可不是知了,那就是个疯子。
“下次小心点。”何夕摸了摸眼角,有点疼,向乌梅叮嘱一声,他也走了。
他可不敢再被抓住,到时便不再是一次大会检讨便能解决的了。
有老师往这边过来了。
“刚才谁在打架?”一个老师问道。
乌梅看了看老师:“我,我不认识他们。”
“乌梅,你没事儿吧?”老师的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的高大男生关怀着她,看来是他给搬了救兵。
尽管因为他的原因,不知道扰了多少人的春梦。
她看着那熟悉的人,却再没有多少以往的激动。内心的恐惧渐消,她平静下来了:“没,没事儿!”
看啊,年轻时那些出色的女孩子们,向来不会缺少专属的护花使者。
可是,谁又知道究竟会花落谁家呢?
宿舍走廊。
“何夕,”有人竖起一个大拇指,“兄弟们够给面子吧。”
“嘿嘿嘿……这是这是。”何夕阴笑着。
“笑个鸡毛,赶紧请客。”
“就是,妈的被踢了一脚,现在还痛着!”
“真弱!哈哈”何夕眼角的瘀痕在灯光下愈发明显,“兄弟们,走起!”
……
2010年来了,高二第一学期已近结束。
手机铃声响起,一个带着几个六的陌生号码。
“喂,你好!”
“呦呵,都变得那么有礼貌了!”
是知了!那骄狂的熟悉的语气。
啊,我诀别已久的朋友!何夕愣了愣,说道:“玩失踪那么久,终于舍得给我打个电话啦?”
“别别别,说得真肉麻。等你放假了,找个地方我们几个好好聚聚。”
“好啊,随时欢迎。”何夕应着,有点开心。
“行,那到时候哥开好房等你,记得穿好看点。”
“滚!”
学校放假的当天晚上,知了在以前的那间小饭馆来了个包间。
李杰明、张元艺、张少华等等,以往那些熟悉的面孔居然都在。
他们每一个都穿着流行的服装,梳着闪亮的发胶,随意地在在椅子里,拿着手里新上市不久的诺基亚触屏手机在玩游戏。
他们再不是以往身上毫无分文的穷苦学生了!看啊,每个人都意气风发,都已经有了老板们的模样。
这个变幻莫测的社会啊!有的人往往只需在不经意间,便已经变得足以让人惊羡。
“操!”何夕一进门看到这架势,赶紧囔囔了一句,又跑出去看看是不是这个房间。
他惊惊颤颤,难以置信。
“哈哈哈,别跑了,赶紧过来,自罚三杯。”
“得,知了发话,谁敢不敢!小生来也!”
三杯下肚,立马平静了不少。他终于找到些许以往的感觉,又似回到了从前。
“不错不错,半年没见,酒量倒是涨了!”知了说道:“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我媳妇儿。”
何夕这才发现知了身旁坐着一个打扮妩媚的女子,有一种成熟的韵味。他赶紧打招呼:“嫂子好!”
她捂着嘴角笑,大方的回应:“何夕,你好!”
李杰明招呼着何夕坐到身边来,“我和你还没一起喝过酒,来,赶紧痛饮三杯!”
“来,喝!”张元艺说着马上给他又倒满了一杯。
“干,别坑我……”
“喝完才能说话,喝!”
“喝!”
……
月夜酒滋味,窗前人酣睡。
所有拼过的酒,替代着人们心中的壮烈、豪迈,穿过喉咙,直入胃肠。
又是一场淋漓尽致。
夜深了。
所有正在喝着的酒,叙着的事,醉着的人儿,生活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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