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到了快要过年的时候，我们学校为了学生们能安心考试都是在把活动提前，在元旦那一天搞晚会，到了今年就改变了政策，晚会的时间延期到期末考试之后，考不好就不办。问题就在于，准备节目需要时间，如果花时间准备节目了，备考的时间就不充分，考不好就等于白花时间了，相反的花时间备考了，节目必定仓促，还能有什么看头？总之就没有能双赢好办法。于是好好的新年表演就变成了随时都会落下来的虎头铡，谁都不期待它的到来。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今年不会有晚会了。
一中高考升学率虽然年年不及师大一附，但去年不仅被师大一附压制，还有省实验和二中，排在第四。虽然竞争很大，整个市的状态都不算好，作为中心城市，省状元居然不在本市，被五中给夺走了。实际上这就是暗示着，不准搞节目。所以不仅是高三党，连我们下一届的那些新人都只得安心的备考，整个学校的氛围尤其的压抑。
最一开始的几天还有人抗议，尤其是高二的学生，因为这将是高中生涯里他们参演的最后一次表演了。纵使他们声势再浩大，也只是蚍蜉撼树罢了，大部分人的沉默很快就把他们的声音给盖住了。连倪可这么爱出风头的人今年都偃旗息鼓了，其他人还能怎么闹腾。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了。
伊旎参加了晚会表演！
周日凉亭自习的伊旎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听着的几个人像是被人突然恶作剧地在耳边大喊一声然后懵圈了。
倪可先反应过来，“你没开玩笑吧！你之前有什么活动从来都不上心的，这次……”
“谁都有个开始嘛！”伊旎平静地说。
两年来，伊旎从未参加过任何文艺活动，但却从来不缺少关于她的传说，她不仅什么都会而且都精通。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明白！”倪可说。
素嫽说，“这是高中最后一次大型表演了，不表现一下就没机会了。”
“还是素嫽懂我心。没错，这是一个开始，也是一个结束。”伊旎说。
“真没看出来，你还这么有浪漫情怀！”我说。
“怎么？那在你看来我是什么样的？”伊旎单手托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倪可直接略过我，“不行不行，既然伊旎都参加了，我哪有不参加的道理。”
“你也参加？”雷霈道。
“那是，我们都参加吧！要不我们九个一起搞个节目吧！”倪可环视了一圈，不停地眨巴着大眼睛。
所过之处的男生们全都自觉地躲开了眼神。
“丁汀，你干嘛不敢看我！”倪可伸手拽我的衣领。
我把头偏向一边，“他们也没看你啊，又不是我一个人。”
伊旎说，“还是算了吧，我已经想好节目了，团队我也找好了。”
“伊旎，你……”倪可错愕地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一松劲放开了我。
“伊旎，我记得上次月考你的成绩好像不太理想啊，貌似几个老师都找你谈话了？”倪乐说话的功夫，视线还停留在他的“学神笔记”上。
“被年级第一这么关心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啊！你是不是……”
“哈哈，他早就不是年级第一了，倪乐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柯苳说道。
倪乐的眼神停滞了一下。
“别听他的瞎话，胡丂丂这种神一般的存在跟我们不是一个级别，所以别在意。”吴铭笙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笙总说大实话！”柯苳笑得连连拍桌子。
倪乐的脸微微抽搐着。
贾锡纯拍拍手，“好了好了！休息时间到了。收收你们躁动的心，大老爷们志在千里，别老跟那帮小姑娘闹腾在一起了。安心备考吧，定下了的目标，它不仅仅只是一个摆设吧。”
“……”
贾锡纯是个严格自律的人，自从他加入我们的凉亭自习之后，他就严令禁止我们在做题的时候说闲话。由于反对的人太多，所以就变成每隔两小时有五分钟的闲谈时间。
“贾锡纯你……真是气死我了！”倪可恨恨道。
贾锡纯的目光一扫过去，倪可立马就不作声了。再厉害的妖怪，总有人可以收了它。贾锡纯一身的凛然正气对所有人都有效。有时候我会冒出一个诡异的想法，贾锡纯是不是佛祖化身下来普渡众生的……
回教室的时候，倪可拉着素嫽和雷霈走在最前面，走得不快不慢，而伊旎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是走在最后面，颇有闲庭信步的感觉。我便放慢和她并肩而行，我没开口，伊旎道先说话了。
“怎么？怕我一个人看起来孤单？”
“没有。”
“你太刻意了。”伊旎说。
“聪明的人话不是都很少吗？”我说。
“因为你想听啊，再说了，我也不是聪明人。”伊旎目视前方。
“我不想听。”我说。
“你真是讨厌的人，差别对待太明显了。在素嫽面前就是个话唠，在我们面前就怕把今生的话说尽了似的。”
“没有吧。”我说，“我觉得挺神奇的，你居然也会和别人闹矛盾。”
“你哪里看出来是在闹矛盾？”
“语气。”我说。
“你有这样察言观色的能力为什么还没有追到素嫽？”伊旎笑道。
“呃……”我想了想，“或许是我认识倪可的时间太长了。”
“原来是这样，实在是失望。”伊旎的眼睛里都透露着失望，“人和人之间，都是靠利益联系起来的，所以，任何变故都是正常的。”
说完她就转身上了四楼，楼梯口处掀起的风吹在我身上激灵出一身鸡皮疙瘩。
就算是贾锡纯也阻止不了青春期少女的叛逆。伊旎和倪可义无反顾地去报名了晚会表演，并且开始背着老师们偷偷排练。
“如果说妮子是想给青春留个纪念，那么可人儿纯粹就是和妮子较量着来的，她们俩还吵了一架呢。”
素嫽这几天都很忧愁，跟我说着伊旎和倪可的事时候也是。
“为什么？那天不是好好的吗？”我双眼目视着书，假装认真地在背书。
“哪有啊！你忘了那天可人儿说想八个人一起表演节目的时候，妮子拒绝了，还说她已经找好团队了吗？”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可人儿觉得妮子私自做了决定，只是知会我们一声，觉得她和我们不团结，还说她变了之类的。还有一个就是妮子的节目也是舞蹈。”
“我实在是想象不出来，伊旎吵架是什么样子，感觉她就是一直微笑看着你暴跳如雷，依旧慢条斯理的。”我说。
素嫽瞪大眼睛看着我，“你怎么知道？实际上就是这样的，妮子越是平静地说，可人儿就越暴躁。也不算吵起来吧，就有些不愉快。可人儿是个容易热血上头的人，过了那个劲之后，就觉得后悔，第二天想给伊旎服个软说和好的，结果发现妮子请了专业的人员给她节目的人培训。”
“往年都是倪可的节目夺魁，她就觉得伊旎是下定决心了要抢头彩，有意想让把她比下去，让她扫面子？”我说。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素嫽说。
我就知道，倪可依然就是这么死要面子活受罪。从小到大，她都争强好胜。以前她能夺冠是因为她积累的结果，现在优秀的人聚在一起，她胜出了不是因为她的努力，而是很多人低调不跟她争。达到成功的方式有很多种，不需要自己面面俱到，可是倪可非要让自己做到样样拔尖，所以她坚持节目是亲自来教，她自信自己能胜过其他人。也许倪可是比同龄人优秀，但不是所有的，她跳舞虽好却比不上专业级的。伊旎选择了一种更高效的方法，请专业的人，效果又好又省精力。只因为她有那个财力。
所以倪可只会越发地生气，她厌恶不公平，尤其是后天环境带来的那种。
“其实她们之间的节目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妮子的是芭蕾，可人儿的是街舞，我就是不懂她们俩为什么要置气。”
素嫽的一句话让我恍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事情，或许倪可早就想对伊旎发火了，只是借这个由头罢了。
“这几天宿舍的氛围特别紧张，我一进去就觉得空气里透着的都是箭拔弩张。”素嫽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担心这两个人会就此闹僵。
可我不能告诉素嫽，只得劝她，“其实根本没必要，节目本身就没有什么优劣之分，我想伊旎早就知道，所以她能那么淡定地说，只是倪可钻进死胡同了，过一段时间她就会想开的。”
我本来想说的是，等她发泄完情绪，她就会想开了的。
“借你吉言。”素嫽说。
一个星期之后，我说的话就得到了验证。素嫽很开心，我则是忧喜掺半。感觉自己的嘴像是开过光一样，说什么灵验什么。这以后都不敢随便说话了。
一个星期之后，我说的话就得到了验证。倪可和伊旎两个人又开始说话了，而且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比以前更好了。这就是江湖里经常说的不打不相识吧。
素嫽很开心，我则是忧喜掺半。感觉自己的嘴像是开过光一样，说什么灵验什么。这以后都不敢随便说话了。
伊旎和倪可的排练风波刚平息，期末考试就快到了时，吴铭笙生病了。
一开始他只是干咳，后来流鼻涕咳痰，整个人走路都晃悠，他都不请假，是有一天早上柯苳走的时候发现吴铭笙在床上没起来，一摸额头烫手，连忙把他背到医务室。一测体温都快四十了，吴铭笙整个人已经不太清醒了，说着胡话还是关于学习的，死活不打针。给他爸打电话，这才把吴铭笙扛回去强制治疗。
搞完了柯苳才发现自己都吓出一身冷汗，我们几个听着也是冷汗直冒。于是这星期日一大早我们几个男生就集体请假，跑去吴铭笙家里探病。结果只有倪乐一个人的假批准了。我和柯苳因为在一个班，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宿舍还同时请假，冯自立认定我们俩是要周六偷跑出去包夜上网，不仅不给假，还周六晚上跑到我们公寓查房。
没办法，我只能强迫柯苳出卖“色相”，求数学老师跟班主任冯自立换两节课，也不知道柯苳使了什么妖术，这女数学老师便同意了。于是等第二天上午做数学测试的时候，我们俩便尿遁了。为了避免行动目标太大，我们还分两次翻墙溜的。贾锡纯周六就回家了，我们就没叫他。
虽然时间各不相同，但也不知道是他俩路痴还是有意等我的，我们三个人那才叫殊途同归。吴铭笙家是殷实的中产阶级，住中高档小区中的小别墅。
咚咚咚。
开门的是吴铭笙，眼睛中泛着欣喜，把我们迎了进去。他父母相当的热情，有柯苳活跃气氛，我们几个也和他们聊的甚欢，或许代沟并不存在，只是我们有时想刻意地去分隔开。
我并不习惯去他人家做客，再怎么熟悉的人，我也无法做到和自家一样。长时间的拘谨我屁股坐的有些僵硬，打了声招呼，我起身在宽敞的房子里转悠起来了。走到书房里，看到古典雅致的书架，我的兴趣不自觉地就来了。
一本很厚的书平平地躺在书架正中央的一个外圆内方的格子里，一眼扫过去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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