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是书法协会每周一次的沟通交流会,说是交流心得,以字会友,除了极少数人是真的想练一手好字外,大多数人不过是凑凑热闹,顺便看看帅哥美女什么的。
经过教室后面的一片草地时,一曲断断续续的调子,让人费好大劲才听出来那是耳熟能详的渡情,不用说就是笛子协会的成员了。
大学的社团往往在最开始的时候,阵容强大。白月过去的时候教室已经坐了三分之二了,便悄悄找一个空位子坐下了,她其实对书法并不那么感兴趣,只是相比于那些轮滑呀,舞蹈呀,营销呀,她更愿意坐下来随意写上几笔。
目光落在前面空位上,那是刚写了一半的《兰亭序》,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序》白月当然知晓,王羲之的亲笔全篇章法自然,结构精巧,潇洒飘逸,一气呵成,正所谓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眼前这字虽然布局错落有致,点划相应,但毕竟是出自一个学生之手,难免显得拘谨,却也不失漂亮。
白月忽然来了兴致,铺开纸笔,“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滚滚,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小女生总是喜欢些看似惊天动地的东西。她的字毫无章法,只按自己意愿落笔,连这海枯石烂般的誓言,也被她写得婉转流动起来。
白月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作品,眼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完全扬起来,就倏然消失了。是他!怎么又是他!座位正前方熟悉的讨厌的背影,不是韩阳又会是谁!
简直是阴魂不散!翻开万年历,今日易祈福,忌出行!以后出门真的要看日历!白月团起手中的纸,瞄准斜前方垃圾桶,那纸团碰着垃圾桶的边缘,轻轻弹开了。
不顺利,连丢个垃圾都不顺利!
前面那个人,稍微侧身就捡到了白月扔的那团纸,随意一抛,准确无误!
哼!讨厌的人,那垃圾是我的,是我的!你凭什么丢,凭什么丢!她真想对着那个背影狠狠戳几下!字是写不下去了,白月抓起包,从后门离开了。
倒霉的一天,竟然下雨了,以前这个时候薛星往往会边责怪她又没看天气预报,边塞给她一把伞。今天她明明看了天气预报,是多云呢,一定是他,每次他出现,她都会倒霉!白月焦急的直跺脚,偏偏手机没电了,雨又作对似的越下越大。
“陆小青”白月刚刚喊出声就后悔了,澡堂那次陆小青无缘无故发了一顿火,后来大家都没有再提起,可心里到底有了隔阂,白月刚一时情急不自觉叫出了口,现在只盼望雨声淹没了自己的声音才好。
“白月,你在这里干嘛?”陆小青还是走了过来。白月指了指天,无奈地撇了一下嘴。
“那我们一起回去吧,我刚好上完自习准备回去。”
“不,不用了,啊,谢谢哦。”陆小青走过来,把白月罩在伞里面。
“怎么下雨了呢?”
“是呀。”
“天气预报没雨的。”
“对呀。”
两人就再也找不到其他话题了,一路沉默地走到了宿舍楼道下。雨下得很急, 陆小青收伞的时候,白月才发现她大半个身子都被淋湿了,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看起来湿漉漉,冷飕飕的。“小青,你都淋湿了。”白月关切地说,带着自责。
“不碍事的,我不怕淋。”陆小青用胳膊擦了一下额头的雨水,淡淡地笑了,头发贴着苍白的脸,看起来越发单薄了。
“哎呀,月月,你手机怎么关机啦!”宿舍里永远是一片热闹,王倩像鬼魂一样四处游荡,袁文文不是再看偶像剧,就是在打游戏,田糖也来了,看见白玉回来,赶紧迎上去。
“你不是去学轮滑了吗?”白月放下自己的包。
“你没看下雨了吗!”田糖揉了揉自己的腿,头发也湿了,看来也淋了雨,“我又忘记带钥匙,只能来你这里取取暖。你们欢迎吗!”
“欢迎欢迎!对了,小甜甜,让姐姐帮你看看手相!”王倩在被袁文文拒绝了无数次之后,双眼终于冒出了绿光。
“你会看相?”
“周老头最近让我们看易经,鄙人也颇有心得,无奈某人并不领情。”王倩朝袁文文瞪了一眼。
“那好吧。”田糖也半信半疑地配合。
王倩煞有介事的摊开田糖的手,“你看,这条是生命线,从食指下方,沿着金丘星,环绕大拇指,这个就是金丘星。这条呢,是智慧线,从大拇指和食指中间出发,往月丘延伸……”
“哎呀,说重点重点!”
“莫急莫急,待我细细看来。”王倩轻轻捋了捋下巴,仿佛那里真的有一撮长胡子,“呀!”这家伙假装惊恐,往后大跳一步。
“施主,你生命线止于金丘星,是个短命鬼!智慧线浅而不显,是个糊涂蛋呀!”王倩紧缩双眉,连连摇头。
“那感情线呢?”田糖赶忙追问。
“这个,感情线呀,这个,你感情线杂乱无章,极有可能孤独终老。”
“我都是短命鬼了还怕什么孤独终老。”田糖惆怅着,不知是在配合王倩,还是在自言自语,“可是,可是我还是个处女呢。”
一众人不约而同的做了个晕死的表情。
“所谓破财消灾,这位施主……”
“哎哎哎,差不多得了啊!看把人吓的。”袁文文难得的放下手机。
“哈哈,我的命运还真是不好呢!看来我得抓紧谈场恋爱,不然哪天突然就挂了,那得多遗憾呀!”田糖没心没肺地调侃着,转而又想白月撒娇“月月,今天晚上能不能和你一起睡呀?”
“那,好吧。”白月做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不管白天多么快乐,或是悲伤。不管是艳阳高照,还是寒风苦雨,只有躺在床上的这一刻,心才是放下的,思想才是自由的。阴郁的天气会使人疲倦,白月翻了个身,渐渐睡着了。
对面床铺,一个瘦弱的侧影,对着窗外透进的一片微光,缓缓合上自己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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