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中学的学生都要上晚自修,他们每天晚上9点半才会放学。可是还没到8点的时候门口就已经有车辆陆续地停在了门口,他们是为了占车位,更是怕耽误接到孩子的时间,高中时每一秒都格外宝贵。早点接到孩子早点回家还能多一会儿学习的时间,他们不想让宝贵的时间就这样平白浪费掉。
这也是为什么每次放学,学生们都会慢慢地往校门外走,她们在路上可以结伴聊天,谈天说地,可是回到家就只能枯燥地学习,因此他们都走得很慢很慢,只是为了能够多一点自由的喘息的时间。
苏宇航也每次都走得很慢,他并没有什么好朋友能够和他一边回家然后一边聊天。他只能背着单肩包,沿着隐逸的小道独自一个人慢慢地走着。
他并不是喜欢学校,他只是害怕,一旦他回到家里,那耳边就再也听不到别人的声音,无论是笑声还是哭声,是喜悦的声音还是哭泣的声音。他看着那些打闹在一起的男生,挤在一起说笑的女生,心中莫名地有一丝悲凉。可他从来没有绝的自己可怜,他也想混进他们的生活,找几个男生一起聊聊天一起称兄道弟。可是他做不到,因为他们都不了解他。他们所谓的情义只是建立在游戏和义气的基础上,而苏宇航所想要的,是同病相怜。
佘多多也没有什么朋友,但是现在她放学都会和陈琴她们一起,她很少插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然后当她们回过头来问,佘多多你说是不是的时候微笑着点点头。
佘多多无意间瞥见了苏宇航,众多的人流中一眼就能看到那个最孤僻的存在着的男孩。他孤身走在夜色下,周围的人群自动将他隔离出一个小小的真空,佘多多第一次觉得他也并没有多么高大,甚至显得有些渺小。
“佘多多,你在发啥愣呢?我们在讨论宋军会不会轻易放过苏宇航,你觉得呢?”高洁侧过头来,挡住了佘多多的视线。
“啊?”佘多多顿时不知所措,她不想让她们发现自己正在看着苏宇航的背影,目光躲闪游离着,“我觉得,可能吧!”
她含含糊糊地说出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让陈琴她们感到好笑。“你这什么啊!可能吧,是啥意思。我觉得啊,以宋军的那个臭脾气,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苏宇航,唉,以后我男神可要吃苦头了。”高洁一脸的惆怅。
“得了,得了,谁让他运气不好惹到了宋军呢?你说这苏宇航也真是,为什么非要和宋军对着干呢!稍微克制一下多好,现在的小年轻啊就是把控不住自己的脾气。”陈琴一脸看多了的沧桑模样。
“呵,那今天是谁在安排座位的时候露出不满意的神态让宋军都发火了的?”
“哇,高洁,你要死啊,不是说了不提这事了吗?”陈琴上去就想抓高洁的包,却被高洁蹦跳着闪开了,于是她也不甘心地追了上去。
佘多多没有跟着她们,她微微愣了愣神,耳边还响着陈琴她们的话。是啊,宋军怎么可能会放过苏宇航呢,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啊!佘多多心里很内疚,她抬起头来远远地看着苏宇航,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和他说声谢谢和对不起。
她终于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迈开步子小跑上前去,刚伸出手想要拍苏宇航的肩。
可是她深伸出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因为她看见了顾茜。她就在苏宇航身边不远的地方,或者看起来更像他们俩就是并肩走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佘多多的心抽动了一下。
“嗯?是你?”苏宇航已经发现了身后的女孩,他早已经听见了身后那慌乱的脚步声。
“啊?我!”佘多多只觉得自己的面颊异常滚烫,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打扰了他和顾茜的约会,心里甚至还有隐隐的失落。
“今天的事,我想谢谢你……”佘多多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道。
“没关系,小事。”苏宇航一边走一边说,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我根本就没有在意。”
根本,没有在意吗?佘多多在心里念叨。
“哦!”
她原本还想说声对不起,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可是那句话噎在了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只剩下一个哦字。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苏宇航抿了抿嘴,然后大步朝前走去,只留下佘多多一个人有些失神地站在原地。
她想可能那件事对苏宇航来说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吧,可是在她心里这件事却无比的重要。
佘多多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苏宇航早已不见了踪影,她有些懊恼自己的失态和冲动。
她看了看周围越来越稀少的人群,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跑出校门,在人流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阿婆,阿婆!我在这里!”佘多多冲着远处的一个推着电瓶车的老人挥了挥手,然后小跑上前。
“哎,怪孙女儿,阿婆年龄大了视力不行了都看不清了。”老人眨着都快眯成一条缝隙的眼睛,脸上满是慈爱的微笑,她递给佘多多一个保温杯,“这是阿婆刚给你磨得豆浆赶快趁热喝。”
“哎呀,阿婆,我都说啦晚上我要减肥不吃东西了。”佘多多有些着急地跺了跺脚。
“豆浆没事的,而且你又不胖减什么肥啊!多吃点豆制品才能长身体。”阿婆也不恼,她摸着佘多多的额头笑呵呵地说。
佘多多没有再拒绝,她接过杯子然后麻利地爬到电瓶车的后座然后打开了杯子,一阵袅袅的热气瞬间蒙住了她的眼睛带着一股黄豆的清香。
“抱稳咯,我们要发车啦!”阿婆轻声嘱咐她。
佘多多赶紧用一只手环住了阿婆瘦骨嶙峋的腰。
苏宇航想起刚才那个害羞的女生,心里感到好笑。那个时候他其实并没有多想,他只是想起了自己很小的时候,一个人去小学报道。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是一个人,他找不到教室只能一个人无助地蹲在角落里,那种无助感,苏宇航再也不想有了,所以他看到无助的佘多多,心里就想起了很小时候的自己。他甚至觉得佘多多像他一样孤独而又无助。
“顾茜?”他转身想再看一眼佘多多在哪里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身边的顾茜。
他走了这么久,始终没有发现顾茜就在他的身边。
“你今天为什么会帮佘多多。”顾茜的脸冷若冰霜,她一直都是这样一幅高冷的模样。
“没什么,好玩呗!”苏宇航心不在焉地回答。
他们已经走出了校门,顾茜抿了抿嘴,她低眉看着地面,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许久她还是开口了,“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苏宇航盯着身边的女孩,“你说喜欢就喜欢咯!”
他原本嬉笑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我有点事,先走了。”
苏宇航就像刚才甩开佘多多一样,他加快了步伐冲着一旁的停车位走去。
顾茜从小到大何时被如此冷落过,她好看的面颊上露出了丝许愠色,“苏宇航,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轻声说着,看着眼前的男孩消失在了视野中。
苏宇航走到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面前,打量了一下四周,希望没有人注意到他。可是这样亮眼的豪车怎么可能会不引人注目,他叹了口气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钻了进去。
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女人,她看上去30岁不到的模样,五官精致,面妆鲜艳,一双眼睛锐利而又有神。
“你来干什么,我已经说了不会和你走。”苏宇航冷冷地看着前方陆续驶开的车辆。
女人没有说话,她将汽车发动起来然后观察着周边的环境,慢慢地向前开去。直到车子离开了学校的门口,驶上了马路。
“你们班主任今天打电话给我了。“她说。
苏宇航的家人说起话来从来都是简洁明了,不带任何感情。
“哦。“苏宇航淡淡地回答。
“大体的情况我都知道了。”
“哦。”苏宇航说。
“我按照和你的约定和他说了我会好好教育你。”
“嗯。”苏宇航自始至终只有这几句话。
“如果你不和我走的话,我想你的班主任应该是会继续找你的麻烦。”女人继续说着。
“那就让他来吧,我从来就没有怕过他。”苏宇航的语气冷冰冰的。
“小宇,你能不能不要再和你爸怄气了?你爸爸让我照顾你就证明他一直爱着你,你就不能听点话,去我那个学校,总好过你在这里。”那个女人的语气微微有些柔和起来。
“如果他会想到我,他会10年了从来没有回过一次家吗?”苏宇航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
“你知道这10多年来我是怎么过的吗?只有保姆和什么那个什么刘经理。他什么事都让你们来,那他自己呢?他有管过我有关心过我吗?”苏宇航看向窗外,他只是不想让那个女人看见她眼里泛起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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