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淫浸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除了木屋内外暖昧的灯光,再看不见其他色彩。黑暗是孤独最好的守护伞,可也是不安最强劲的助推剂。
面对面前自再次倒下起便失去了知觉的男人,一种深深的无望感漫上身体,血色渐渐褪去,淡成惨白,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上了非依的心头,她担心,他可能会死。
死亡,是一个看似遥远,却实实在在发生在身边的事。特别是当它离你很近很近的时候,连空气里都似乎弥漫了死神的气息,非依突然害怕的不敢闭上眼睛,担心下一次醒来,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数着时间点点流逝她知道,如果再在这个地方停留下去,很快就会被发现的,本就借着极地的方向不可寻性而侥幸逃脱,时间越久,暴露的可能性便日趋增长。
终于,在一阵稍急稍缓的气息声中,云炼睁开了眼,这一次,血丝满布的眼球丝毫没有光彩,看得非依有些后怕,但还是俯身上前询问,“你还好吗?”
久久的,那样血色的眼眸静静的凝望着她,让那份本就埋藏在心里的不安扎根,生长。
心如擂鼓的非依不敢动,甚至连大口的呼气声都不敢发出是,生怕任何举动都会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激起诡运的蛛网。
“别管我了,快跑!”血红色像一朵妖冶的花绽放得愈盛,像一种执著,由最初的星点演变成无边的火原。
“什,什么”气氛的急转,让非依有些反应不过来。
“快跑!我是被人指使骗你出来的,快离开这里,不然,噗——”一口鲜血抑制不及,从唇齿间喷涌而出,但这并不能止住他的话,再次强撑起体力,开口道,“回,回季家去!”
“可,不,他们……”季家人杀了穴家全族,自己怎么可以原谅。
“他们是真心对你好的,我看的出来,回去吧,咳——咳——”
“你快躺下休息吧,别说话了,等你好了,我带你一起走!”
“别说傻话了。”云炼的眼神中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夹杂着些许意味不明的色彩,只有很多年后,非依才明白,那叫绝望。“季家人会保护你的,我们是朝着西方逃的,你只要顺着东边走,很快,就能回去。”
“那你怎么办?”非依并不打算依靠季家,可也不想扔下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人。
“我?我活不了多久了。”一瞬间暗淡的眼神,惊得非依不禁一颤。
“不会的,我带你去找最好的医生!”
“我……”话音还未开始,却被截断在另一股冷硬的气息中。
“确实,他活不了多久了,哈哈——”
云炼本就苍白的脸色在听见这话的时候变得说不出的可怕,透着即将溺毙的黑气。
“谁?”非依回身,门被冷风吹出吱呀声,确是毅然决然的纹丝不动,好像想要竭尽全力保护里面两人。
“云炼,你说说我是谁?”冷若冰霜的语气透着门缝钻进来,丝毫没有减弱的架势。
血色早已不见,连眼眸中都透着死一样的灰沉,来不及多想,唯一能从嘴中蹦出的字眼便是快跑!
可是,谁都很清楚,现在,谁也跑不掉。
声音的主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到了室内,就连木门都纹丝未动,非依怔怔地望着他,这个人,她认识。
瞥了一眼非依,来人径直越过了她,来到强撑着身体坐起的云炼身旁,一把勾住他的脖子,骨骼相交的脆响声荡漾在空气中,只留下诡异可怖。
“怎么?云炼,你居然敢背叛我?我知道你病重,还给你带了救命药来,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还卡着一口气的男人狠咬着嘴唇啐了一声,“你……这种人……不得好死!”
“可我已经死了,不是吗?”咔嚓一声脆响,云炼的脖子被拦腰折断,整个头以奇怪可怕的模样歪斜着,瞳孔微睁,却依旧无法再聚焦。
“啊——”尖叫声在极北的一间小木屋里响起,带着惊恐,带着伤痛。
非依不敢相信这来的突然的转变,挪动着脚步靠向云炼,却在还有一尺之遥的地方被从后面伸来的手臂拽住去向,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微微站稳。
“这么快就忘记我了吗?我们见过的。”金翎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凑近非依的面庞,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山院门口的那一个冰冷的额吻渐渐灼热起来,腾烧着非依的五脏六腑,让她有些喘不过气。这个怪叔叔有着很有灵气的眼睛,可是此时,里面除了冰冷冷的杀气,什么也不剩。
“你,你为什么要杀他?”哽咽着,非依强行逼迫自己,好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理直气壮一些,可是却在话说出口的瞬间发现这不过是徒劳。
“我一向不喜欢叛徒。”
“可他把我带来了呀?”
“可他也想把你放走,不是吗?”男人的嘴角挂上一抹好看的笑容,要不是上一秒被他杀死的人还在眼前,非依一定会觉得刚刚发生的事只不过是一场幻觉。
第一次相见,她只觉得他是一个怪蜀黎,后来火场相遇,男人救了她,说实话,她内心是有些许感激的,虽然觉得这个人有些莫名其妙,但却还是忍不住对他产生想要亲近的好感,她以为他是个好人,可是再一次的相见,却完全颠覆了她的观念。
“走吧。”没有等非依跟上他的脚步,金翎一把抱起了非依,也不顾她的挣扎,直向门外而去。
“你放我下去!”非依依旧不依不饶,狠狠的咬着男子的臂膀,可是他却像不知疼痛一样丝毫没有任何松动。
非依急了,“你放我下去,我不会逃的,我只是想把他埋掉。”
“哦?”男子的神色明显惊讶了,“他骗了你,你还想替他收尸?”
“他是个好人,我相信他只是迫不得已。“语毕,非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金翎终于妥协,放下了她,全程观望着,就算看到非依卖力的搬动尸体,也不上去帮任何忙。眼里写满的只有两个字,愚昧。
非依也懒得理会,能鼓起勇气搬动死尸依旧是她的极限了,她并不想因为其他东西再耗了心神。
可是,对方明显不是这么想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找的她聊天,就算她丝毫没有想搭理的心思,却不得不听着
直到他说,“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
非依依旧不理人,埋头撅着坚硬的雪坑。
“从某种程度上说,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呢。”尽管不被搭理,可是男人自己说得依旧愉快。非依一连送了他几个白眼,顶多也就见过两面嘛,哪里算的上朋友,而且,这人明显了是想利用她而已。
“金翎,你认识吧?”
非依抬起头,狐疑的眸子上下打量着他,那对眼睛确实长的像金翎,对了,以前好像听他说过,自己有个哥哥,难道这个人就是他……
可是联想还没结束,男人就直接打破了她的幻想,“我就是他!”语气是那么的不容置疑,让非依不敢以为这只是一个笑话。
“说谎!”金翎才不是这种人,那个家伙是看见小猫小狗都会忍不住抱回家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杀人。
听到质疑声,男人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依旧悠然自得的坐在雪地上,丝毫感受不到下方的千年冷意。“我可没说谎,只是,我们一样,又不一样。”
冷静下来思考片刻,非依才回忆起来,金翎并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他是季翼从过去带来的,那么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人是真正属于现在这个世界的他。
她甚至有些不敢想象,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才能把一个那样纯真的少年变成这样嗜血的狂魔。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快又再次静默下来,非依哈着气,想稍稍温暖一下冻得僵硬的手指,金翎就这样望着她,眼神有些呆滞。
他已经很久没有发过呆了,这一刻,突然有些享受。
那姑娘认真的样子,竟然不知不觉的落在了他的心间,他有些,不想杀死她了,虽然这个念头让他觉得好笑,却还是继续任由思绪漂泊。
“你干嘛?”几乎是下意识的,非依谨慎的看向突然走近自己的人。
“就你这样,想刨坑到什么时候?”
确实,半个小时过去了,眼前只出现了一个极小极小的洞,非依无奈,却依旧不放弃,几乎呼了口气,继续刨。
“咔嚓——”冰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知何时,金翎依旧使用某种手段将稍薄一些的冰层震开。
紧接着是促不及防的咕咚声,男人直接把尸体扔进了裂口。
“喂!你干嘛?”非依奔上来的时候依旧晚了,只能狠狠的对上男人无情的眼睛。
“难道你还想在这里修一座墓?”
虽然她和云炼的交情并不深,可是这样也太随便了,她确实事想替他修一座墓,可是,看着茫茫的冰原,这好像只能是想想的事情,就算她刨下去,结果也是和扔进水里一样。
可她就是觉得不舒服。
但金翎明显毫无觉悟,扛起她就再也不停留的离开了。连告别的机会也没留。
无论非依这次怎么捶打,他就是愣是不放手,最后实在是累了,非依像萎掉的烂菜叶子一样挂在了男人身上,任由他带着她去向陌生的地方。
反正,也逃不掉了。这一刻,她突然有点后悔,想季翼温暖的怀抱,想季奕温柔的关切,可是,他们都是她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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