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水市人民医院,林彩拿着刚做好的乳腺彩超,脸色有些发白,虽然她不懂专业医学术语,但那两行字还是刺激到了她,“左乳距皮肤约1cm处探及低回声结节,大小约2.3×1.8×1.7cm,边界不清,结节内示丰富血流信号。”
她不自觉地又摸摸左胸。三天前,换内衣时,她无意中摸到左胸里有个肿块,不痛不痒,她也没当回事。第二天在单位办公室里,她听到一位同事说她的一个邻居摸到了胸里的肿块后,去医院检查才知道得了乳腺癌。林彩忐忑不安极了,犹豫再三还是到医院做了检查。
她按住胸口,定定气,找到医生问个究竟。
“你还是办理住院手续做个活检吧,很可能是乳腺癌。”医生看过彩超,脸色凝重地说道。
啊!林彩脚步不稳地走出电梯,她蹲在医院大楼的一角痛哭起来: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残酷地对待我?!在蘋水市只有她和女儿相依为命,如果她生病了,女儿怎么办啊?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啊?她不敢再往下想,她浑浑噩噩地回了家,她两眼发呆地瘫坐在沙发上。
林彩的父亲林健民原是市文化馆的一名档案员,在文化馆勤勤恳恳地干了三十三年。退休的前一天,他望着整整齐齐的档案盒不舍地离去,那是陪伴了他几十年的朋友,它们不说话,但比朋友还亲切,他怎能一挥手就离开呢?
他端来一盆水,搬来一个高凳子,他要最后一次再擦拭这些他不知擦了多少遍的档案橱柜。也许是太用心,失去了警惕感,也许是他要和这些带着历史感的材料同眠于此,擦拭到第二个橱柜时,他脚下的凳子猛地被他左倾得厉害的身子带翻。林健民一个冷不防摔倒在地上,头直接重重地碰撞在档案柜的棱角上,本身就有些脑梗的他,怎禁得如此重摔。待有人发现,送到市医院时,已经奄奄一息,医生摇摇头,也无回天之力。
在林彩母亲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市文化馆馆长哀悼死人后转身离去时,心里又暗暗愤骂:“退休了,你就好好回家呗!又要擦柜子又要擦桌子,你落个因公殉职嘚瑟地走了,我这馆里还要赔上一大笔抚恤金,档案室也给弄得鬼森森的,晦气啊!晦人啊!
在林健民走后的第四个年头,林母也撒手西去,都没还得及看上一眼从福建匆匆赶来的林雁。林母临终前,拉着林彩的手,塞给她一张纸条,叮嘱道:“只要林雁不问起,就不要告诉她。”
办完母亲的丧事后,林雁与林彩一家告别,坐上了回福建的车,对于林雁来说,蘋水市有着她难以忘掉的痛事,她不愿意多在这呆一刻。
对于林家而言,好像“四“是一个不祥数字,林母走后的第四年,因为黄莺爸爸在外有了女人和孩子,林彩大闹了几次后,还是悲愤之下办了离婚手续。
没想到刚从那浑蛋男人的浑事中走出来,又被告知得了乳腺癌,她真的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人生就这样被判了死刑。
黄莺此时正在沈罗熙家里,两个孩子头碰头地探讨着物理的运动学之曲线运动。虽然黄莺暑假里补习了物理科目,但对女孩子来说,要在物理学习上得心应手真的不是那么容易。云里雾里的黄莺一大早就来到了沈罗熙家里请教,现在她对学习充满了热情,她没有太远大的志向,考上大学就是为了摆脱眼前的困境,就是为了证明没有爸爸,她和妈妈也会过上好日子。
罗熙妈妈很是喜欢黄莺,看到罗熙和黄莺亲如姐妹的相处,她很安慰。只要能让女儿笑开颜的人她都疼爱有加,并且她莫名地感到罗熙和黄莺身上有一丝她说不出的相似东西,这丝相似让她欢喜也让她心生些许不安。
时近中午时,黄莺告别回家,“阿姨,我走了,以后我还会常来的。”
“孩子,别先回家了,在这吃过中午饭再回去吧。”罗熙妈妈热情说道。
“不了,阿姨,我妈妈一个人在家,我要回去和她一起吃饭。”黄莺笑盈盈地说。
罗熙妈妈的仁慈真是让黄莺心里暖暖的,她羡慕沈罗熙能有这样温馨欢乐的家,对孩子来说,家里的幸福宁静胜过一切浮夸的拥有。
“妈妈。”看到林彩发呆的异样,黄莺轻轻推一下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彩呆呆地看着黄莺,她这时才觉得以前有太多对不起女儿的地方。她在家里对那个混蛋男人的咒骂伤了自己的元气,也摧悲了女儿的心,她把女儿的爸爸弄丢了,现在又把女儿的妈妈弄病了。
“我可怜的孩子以后怎么生活啊?”想到这里,林彩一声痛哭起来。
黄莺惊慌起来,“妈,妈,出了什么事?是爸爸和那个女人来找你的事了吗?”
林彩只是一个劲地埋头哭,说不上一句话。
“妈,你说怎么回事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黄莺声音有点发抖,她有不祥的预感,一向快人快语的妈妈一下子痛哭得说不出话,一定发生了大事。
“孩子啊,小莺啊,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得了乳腺癌,妈妈得了癌症。”林彩哭得满脸泪水。
黄莺惊得两手从林彩身上触电般缩回来,她睁大眼睛,目瞪口呆,妈妈怎么会得这样的病?她发愣地坐着,她不知说什么好。
林彩的哭声揪着黄莺的心,她习惯了妈妈的咒骂,她却受不住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几分钟后,林彩不哭了,她疲倦地靠在沙发上。
黄莺两眼无神地看着家里的一切,好像家里的一切都会突然间令人崩溃离析。
恍惚中,她有了一丝镇定。“妈,别担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了,这病有得治的,一定能治好,你放心啊。”
林彩泪眼朦朦地看着女儿,她一把搂住黄莺,抽泣道:“妈妈不担心了,为了你,妈妈会好好看病的。一会我就给你小姨打个电话,和她商量商量,看她怎么说。”
黄莺点点头,“一定有办法的,一定能看好。”她擦擦林彩脸上的泪水,轻轻地笑一下说:“妈,你先歇着。我做饭去,我们还没吃饭呢。”
“嗯,妈妈和你一起做饭去,我们先吃饭。”林彩抹了一把眼泪。
福建一酒吧里,林雁与几个朋友开怀畅饮,闪烁的灯光晃动着她绯红的双颊。即使已经四十出头,她依然像一个年轻女孩,脸上看不出女人四十岁应该带有的岁月痕迹,她的眼波里没有对周边事物的倦意。对任何人她都能和乐相处,她有能力做好份内的事,但又没有太多的贪心,所以她身上洋溢着独立自信又满足快乐的气韵。
与朋友们喝个尽兴,回家再泡个热水澡,生活对于她来说就这么惬意,所以她觉得自己不必要再招揽一个男人来寻找生活的乐趣。
她从浴缸里出来,裹上浴袍,慵懒地躺在床上,她的卧室是她放松自我耽于美梦的最佳地方。
她正欣赏着昨天刚做的指甲时,手机响了,是姐姐,家的味道亲情的温馨立马涌进她心里。
“雁啊,我是姐姐……”
听着电话那头林彩断断续续的叙说,林雁一下子惊坐起来,她的心骤然变沉,她又要带着悲伤回到蘋水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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