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内,薛碧尘终于从止戈之墙归返了。
一回薛家,侍女端上一杯淡紫色的花茶,那是锦州特供的幽涟千日红。薛碧尘坐在由金丝楠木制作的轮椅上,他的轮椅与普通轮椅又有区别,轮椅两侧各有一个小兽头,看起来惟妙惟俏的,而且轮椅底部制造很是奇特,一般的坡度难不倒,出远门时会有剑侍跟随。
他用紫砂绘花茶盖拂了拂漂浮的茶叶轻酌一口。
不多时,紫衣华服的少年薛冰便踏进了门房。
“冰儿。”薛碧尘一笑,见到他这个侄儿,他心情总是格外的好,于是放下了手中茶杯。
“小叔,允太傅差府上侍女送来一封信。”薛冰把信交给了薛碧尘。
“冰儿,怎的不问问止戈之墙的事。”薛碧尘接过信封,却未立刻拆开,而是平平说道。
“止戈墙的事情,有小叔就够了。”薛冰找了一处坐下。
“嗯。”薛碧尘沉吟,“我去的时候止戈之墙平静了,死了一些驻守边境的军兵。”
“哦?那些妖修怎肯轻易罢手?”薛冰道。
“我也正在暗中思考这个问题。”薛碧尘说着打开了信封,看到内容后不禁蹙眉。
“怎么了?小叔。”薛冰见薛碧尘眉目紧锁,不由问道。
“允相安信上说妖修迁移至一个叫醉十里的地方了,让我一行天枢阁,施救他一位被妖修所伤的朋友。”薛碧尘道。
然允相安早就知薛碧尘性情古怪不会轻易救治别人。更何况酒剑客中的“醉神饮”也不好解。却知晓薛碧尘对他这个侄子薛冰疼爱有加,所以托薛碧尘救治酒剑客也不是毫无“报酬”,信中提及天枢院开课之时,会赠予薛冰一套特殊剑谱——“觉悟心禅”,也可称为“心法“,作为救治酒剑客的谢礼。
这套剑谱他是有些耳闻的,学成之人会随时间的推移,领悟力会比常人更强。薛碧尘自是不会拒绝,这对冰儿来说,是绝对的好事。再者天枢阁一般不对外人开设,没有允许是进不去的。
如此一来,冰儿将来在军营必定是人中之龙,领导三军对抗强敌,薛家光耀也得以延续。
“那小叔是否答应救治?”薛冰问。
“当然要去。”薛碧尘一笑,起身烧了信封,这种事情,当然只有他知道便可以了。别人知晓了,必定多有不满。他薛碧尘不会趁火打劫,但他医术,也不是白白救治人的,他不是慈善家,一物换一物很公平。
“另外,妖修迁移之事,你替我告之你父亲一声,现在我要去趟天枢院。”薛碧尘补充说道。
“冰儿知晓了。”薛冰看着侍者推着薛碧尘出门,外面仆从备了辆马车便走了。
不多时薛碧尘坐着马车便来到了天枢院门口。
薛碧尘腿脚不便被侍者从马车内请下来,侍者早已备好了轮椅。
允相安早在门前相迎,“给薛兄添麻烦了。”
“不麻烦,允兄如此慷慨。看来这位朋友对你也很重要,我又怎能不施救呢。”薛碧尘一笑道,一身蓝色衣裳但显雅逸。但不同于允相安的超凡脱俗。
“确实,薛兄这边请。”允相安作请式,便在前面为其带路。
薛碧尘随允相安拐过一处长廊来到一间雅室内,只见室内布置整洁大方,简桌烛台,木雕屏风,淡紫色纱幔由两边卷起,如意万字棂形格心窗,房内十分雅静。
床铺上躺着一位青衫的中年男人。男人看似有些不修边幅,下巴留着胡渣,昏睡不醒,此人正是酒剑客。
薛碧尘驱动轮椅至床边,手拍击在轮椅一侧的小兽头上,那兽头立马吐出一根细细的金色丝线,绕在了酒剑客手腕,自己则一手轻触丝线,丝线出现点点黑紫之气,凝神片刻,眸子微有诧异之色,随后收回手,道:“制作这药的,不愧是妖修。着实歹毒,若我没猜测错是用了腹胎血、狱魂怨两者制成,用此针对修行者,无色无味中招后使人陷入沉眠。”
“薛兄果然见多识广,的确如此。”允相安道。
“好在此毒我有方可解,不说全解,自是可解八九分。”薛碧尘说着,侍者便递给了他一个针灸包。打开针灸包,里面是一排排细针。
接着,他选了三针分别扎在酒剑客百汇,印堂,丝竹三穴上。又取下三针扎于檀中、气元、元见。
那些银针慢慢变黑了,缕缕黑气从针端散出。
随之薛碧尘收了针,说道,“大致稳住了,晚点我会派人将调配好的药送至天枢阁,大概服药一周内可解。”
“一切便有劳薛兄了。”允相安拱手致谢,不由得为酒剑客感到高兴。
“我回去备药,告辞了。”薛碧尘道。
允相安送薛碧尘离开天枢院,自己转身去了后院。
“怎样莫大哥,破魔拂晓锻造的如何?”允相安走近铸剑炉看了眼封闭的剑炉,问莫离。
“应该就这两天了。先把破魔刃初步煅火,现在就差彦儿找回夕云石了。”莫离道。那夕云石是一种红色的石头,用来放近剑炉中,虽不会燃烧却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材质而使被煅造的剑刃更具有抗性,也更加的锋利,威力十足。
当天下午,薛碧尘便遣了一个仆从带来了一红瓷小瓶交给了允相安,那就是解“醉神饮”的药。
允相安向仆从道了谢,仆从摸摸脑袋直说:“不用谢,不用谢”,原来帝都天枢阁的天枢阁主这么平易谦逊,反而让仆从有些受宠若惊了。
之后仆从走了,允相安回了雅室将解药给酒剑客就着一杯水服下。
薛碧尘虽然有着自己古怪的规矩,但好在这次如约配置好了解药,说了一周内便醒,能醒就好。这下他放宽心了,除了酒剑客对自己同有搭救之情,也有相识对酒之谊。对于酒剑客之前说的一些话,他要等酒剑客苏醒解答疑惑。
第二天,卿九烟的身影出现在远离帝都的一处幽静密林中,这里树木格外繁盛,林间野兔飞鸟被惊得四处逃窜。
却有一处裸露山壁,如同被神刀利斧劈开一般,山壁间便有些隐隐红色的石头,准确的说只是如同火烧云一样颜色,跟鹅卵石一般大小。
这处山峦密林正靠近西疆边境,卿九烟攀岩走壁,身影在壁间几番游走,终于采够夕云石,她十分心喜,此番回去等破魔拂晓锻造而成,就可以找飞雪主了……她想亲自得知真相。
以前不知道破魔刃还有破魔拂晓的形态,莫师傅教导她又如同亲人一样事事帮助她,卿九烟心中很是感激。如果此番铸剑堂大仇得报,她也许会听莫师傅的建议承接父亲生前铸术。
卿九烟将采好的夕云石装入布袋中。
下山途中,透过密林,她隐隐听到有人路过林下道路的谈话声。
“雪主,我们为什么要选择林荫道?”一男子的声音问道。
“止戈之墙那边是沙漠,沙漠底下不太安全,去北境也不止一条路可走。”另一人回答,声音冷沉。
九烟心中震惊,这是飞雪主与那个青年死士的声音,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心中纳闷,敛息快步跃过山间大石,寻声而往,终于在山间一处凸岭看到了飞雪主一行人,正走在一条曲径小道上,她为了不让对方发现,侧身忙隐于一棵大树后面。
这次她再探首,除玄色衣裳的飞雪主身边除了雪色衣裳的青年男子、还有一个长相几分妖孽的男子,剩下的便是一行黑衣面具人,
如果她刚才没听错的话,他们对话中隐隐说到北境两字。
飞雪主真的是北境遗孤……北境亡国后不是封界了么?那他们去哪里要做什么?卿九烟燕眉微蹙,心中有疑问,思索一番,她决定跟上去。
飞雪主一行人走了一段路,还未翻过山岭便遇到了拦路的江湖术修。双方人马在密林小道上停步。卿九烟隐藏在暗处没有露面。
雪寒生看向前面十多个拦路的带刀人士,那些人也同样看向飞雪主一行人,这些人穿着得体,且统一,也没有江湖人士那么粗狂。
带头黑衣女子说道:“交出极莲剑,否则皇行御卫将不留情。”
雪寒生冷静沉然,手按在腰间佩剑“残雪御风”的剑柄端,随时准备出剑。
皇行御卫?原来之前伤她的那些人是皇行御卫!那不是君主的贴身侍卫吗?怎么他们也在争夺极莲?卿九烟心中更疑惑了。
飞雪主则依旧冷沉,一身玄色衣裳在山谷清风中,被微微掀起。
只听得他轻飘飘道:“皇行御卫,呵!我还不曾放在眼里。”
“阁下,莫要不听劝,我等奉君主之命前来拿取极莲,天枢阁主没有拿到的东西,我们现下势在必得。”那带头的黑衣女子说道。
天枢阁主?!那不是相安吗?
相安也是要取极莲剑?那他为什么要在她面前故作一派毫不在乎极莲的样子,还一直帮助她,就为了博取她的信任吗?
不会是真的!
然而飞雪主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心碎!
“他都拿不了的东西,就凭你们?“
!!!
原来……他也是夺取极莲剑的一员而已。
九烟听了这些话,心中似抽痛了一下。“得极莲剑者方可纵横天下”,她突然心中有些仿徨了,就为这么一句就让这些人在所不惜生命的也要拿走。剑比命还重要吗?他为什么不直说,故作高雅,一切只是他的表象……
卿九烟握紧了手中的布袋。秋水分明的眸子情绪复杂。
“那也未必!“
“尽可一试!”飞雪主话落,掌出,掌风所至,那带头女子防御能力倒是不错,飞雪主一掌过去,被稳稳躲过。
雪寒生与另外的皇行御卫随即亦是一场你争我夺的刀光剑影。刀锋剑利,这次的皇行御卫却要比之前出现在飞雪山庄的人要厉害的多。四方无水源,飞雪主无法使用“控水之术”,最后他现出自己玄默龙渊剑,一对带头的皇行御卫。
这次卿九烟不再有心情去管谁胜谁负了,不过飞雪主这么容易被打败就不是飞雪主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允相安欺骗她而痛心,还是为自己太傻而懊悔。
这么多人都在争夺极莲她应该信谁?她还是任何人都不信最好,握紧手中的布袋,她决定将夕云石带回去将破魔刃煅造好。便离开天枢阁,她以后是不会去了的。
这是她自己的仇,她该自己报!极莲剑,她要交给拥有太极符形红玉佩的人。这个人到底在哪里?她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密林。背影几分落寞,乌发在山风中轻扬。
“飞雪主……有些事,我们之间应该来个了断了。”卿九烟心中默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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