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与自己同名的男子已经疯了,为了活着他什么都做得出来。金翎知道,自己并不想成为这样的人,就算命运的洪流如此,他也定要逆流而行。
他要自己死。
“你,你做什么?”男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步步紧逼自己的少年,那态势,仿佛要从他的身体里直穿过去。
“停下!啊——停下!”痛苦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男人高大的身形开始片片震裂,清晰的裂纹在肌肤的每个角落攀爬蔓延,直逼心脏而去。
异时空的相遇,死灵与活灵的撞击,足以散发出摧毁一切的力量,何况区区一具身体。
只片刻,身形轰然倒下,没有血迹,整个身体像尘埃建筑的城堡,转瞬之间化为乌有。
旁边躺着的,只有一具少年人惨败的尸体,上面同样的裂纹满布,却没有完全碎裂。
眼前的突变,来得太急太突然,非依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陪同的,还有那个戴着脚链的人。
季唤清楚,从男人身形消失的那一刻起,他就自由了,他是被金翎用身体禁锢的人,脚链此时已经散作尘埃,他终于自由了。
抬起步子,他刚想朝着颜姸的方向走去,却突然想起什么的顿住了足。
陌生男子蹲在了非依的面前,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明显感受到来人不一样的气场,在对方是的身上她感受不到危险气息,非依缓和了一下语气。
“见过神主,在下是灰原雪界的一员,名季唤。” 非依身上的力量在他走进这里的那一刻,就激起了共鸣,这是每一位灰原雪界成员都具有的能力,是他们同神蛋千年不变的契约。
“灰原雪界?”非依完全没有听过这样一个组织。
“我们是千百年来负责保护每届神主的神秘组织,但这次……”少年的眼眸中流露出哀伤的神色,稍稍顿了顿,他还是鼓足勇气把话说了下去,“这次我们的成员大都还未长成,所以护主不力,还望您谅解。”
自从千年以前,因守护上一届被神蛋选中的人主而大伤元气后,整个组织的元老级基本上死伤殆尽,他们的神元大都已经毁灭,不可能直接再移植到新的成员身上,只得靠一代一代人的精气重新积累,可是,还是没能赶得上这一次。
无奈之下,组织长老寄希望与普通人类,并把组织中稍稍长成的新起之秀分派到那些觊觎神主力量的人手下,为了在必要时尽微薄之力。
季唤就是其中一名,虽然被派出组织后他便遭遇了不测,与组织失去了联系,但他始终记得自己的使命。
“我知道了。”非依有些无力的笑笑,她明白,就算是刚刚这个少年在,凭借他担保的力量也是不可能和金翎抗衡的。
她甚至有些庆幸他的不在,因为,她不希望再多一个人,为了自己而失去生命。
少年迷离着眼眸,愧疚之色写满面庞,“对不起。”
非依没有说话,她不怪谁,现在,就连那个已经化为尘埃的男人她也不再怨恨了,毕竟,他是金翎长大后的模样,世事多变,怨得了谁呢。
非依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起身扶起地上已经没有丝毫生气的季奕,一步一步向着外头挪去。
季唤上前,想帮她一把,却被拒绝了。
他只能用一双空洞的眼眸,听着脚步,目送着少年的离开。
最后转身,折回到颜姸身边,摸索着,将她一把抱起,离开了这个让人心生悲戚的地方。
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在司机的帮助下,将季奕送上了车。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她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油门踩动,司机再次转头问道:“小姐,请问去哪里?”
非依愣了愣,她只知道一个地方,“绿城。”
“小姐,我这是小本生意,不出城的,要不我送你去火车站吧。”
非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伸手轻抚着季奕明显瘦削了许多的脸颊,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此时却笼罩着一股可怕的气息。
她颤抖着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吻了吻他那紧闭的眼眸,多想就这样,唤醒他。
火车站,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非依好像从没有来过这样嘈杂的地方。人声鼎沸,不同的声调融为一团,竟然透着异样的和谐。
可是,这样的热闹此时却进不了她的心中。那里一片阴冷,带着黑漆漆的无望。
见到季翼,她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温热的雾水就蒙上了眼眸,心像被搅拌机肆虐一样,狠狠绞痛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好像下一秒,就会这样死去。
泪水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季奕低垂的睫毛上,像是他也在陪她一起哭泣着。
“我该怎么办?小奕,我该怎么办?”
男人紧抿的唇依旧无动于衷。
可是,这似乎只是上天跟她开的第一个玩笑而已,紧接而至的消息几乎以迅雷之势击晕她。
隔着不远的荧屏上赫然播报着足以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消息。
一片绿意森然之中,大火无情的吞噬着一切,就算有数不清的消防车在协同作业着,却也只是杯水车薪。
火舌无情的吞噬着季家老宅的一切,似要以最快的洗刷那里曾经淌过的鲜血。
季家,没了?
非依不敢相信的死盯着荧屏,几乎要将记者播报的每个字眼都听见耳里。
人员伤亡惨重,那季翼会不会出事?
好像听到了她的祈问,上苍终于决定仁慈一回。
季翼那张冷峻的面孔出现在荧幕上,他只怔怔的望着火场,对于记者的问话置若罔闻。
非依看着他的侧颜,顿时忘记了时间,迷失了世界。
这一刻,她只想尽快回到他身边去。
“旅客朋友们请注意,由于天气原因,所有班车将延迟,对您造成不便,我们深感抱歉。”
全场唏嘘声过后,很快整个候车大厅就只留下了留宿车站的乞丐和无处可去的非依。
抱着季奕,非依单薄的身子陷进了冰冷的座位。无助感像张开口的恶兽,将她吞咽,令她窒息。
冷空气一瞬间穿透了混泥土的外墙,以冷酷不可抵挡的态势闯了进来,怀里的人一点温度都没有,非依努力的把季奕的脑袋放在自己心口,她怕他冷。
隔着窗,她几乎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每一滴冷雨打落下的狠劲,每一滴,都像是砸在她的心头。
这样的台风天,让她觉得不安。金翎说过,季奕没有死,可是,他身上却一点温度都没有。
不,她不能继续待在这个冰冷彻骨的候车室里,她要带他去温暖的地方。
从心底漫生出来的力量是强大的,非依扛着这个比自己大了快两倍的男人身躯,穿透整个大厅,但却依然不得不停在了大雨磅礴的门口。
她该去哪里?
已经身无分文了,值钱的东西也不多,她开始怀疑,自己真的能在这个冷漠的城市存活下去吗。
“哎哟,小妞,你这是去哪里呀?”
一个醉酒大汉,撑着伞从另一个方向走来,非依嫌恶那种刺鼻的味道,转开头去,不予理会。
但大汉依旧不依不挠,最后甚至还动起手脚来。
所有的愤怒一下子涌上脑袋,轰然一声,随着一个响雷炸裂,她爆发了:“滚!王八蛋!酒鬼!马上滚!”
被凌厉的骂了一通,男人好像些微清醒起来,同时注意到被非依靠在一旁的男人,嘴里发出嘲讽的切切声,“你揽着的不也是个醉汉吗?怎么滴!我不就是没他帅吗?女人都是一个货色,见色忘义!”
怒气滔天的非依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开男人,像一头发了疯的母豹子,随时准备扑过来再咬几口。
男人看得心慌,心想今天真是倒霉,老婆养了小白脸,他还被母豹子打。
好汉不吃眼前亏,一溜烟,连伞都没拿上就没了踪影。
非依好不容易稍稍冷静下,转头看着被自己扶坐在地上的季奕,苦笑着自言自语,“你若真的只是醉了,该多好?”
“请问,需要帮助吗?”沉稳有力的男声自头顶响起,非依震惊的看向季奕,却发现他依然紧闭着双眼。
叹了一口气,刚刚那个男声再次响起,吸引了她的视线。
“你是?”
“啊,我也是躲在这边避雨的。”
那个“也”字,在这一刻突然让非依觉得亲切。
男人睥睨着眼眸,满含着笑意,使骤冷的空气也升温了几度。
这个女生好像真的不认识他,着让他稍稍有些诧异,原来自己的名气,也有到不了的地方呀。
他确实是来这里躲雨的,只是原始目的是为了躲避一群疯狂的记者。助人为乐什么的并不是他的本性,不过,刚刚少女霸气的模样着实把他震摄住了,从她拖着一个大男人走到这边,到她独身斥退醉酒大汉,他都看在眼里,这样的女子,令他心动。
“对了,我叫许愿。”
“许愿……”非依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就在男人以为她会想起自己是谁的时候,她突然来了一句:“那我对你许愿,会成真吗?”
许愿顿时一怔晕眩,这个少女是真的不认识他啊,难道连听说过都没有吗?她到底是不是21世纪的人啊,他心碎了片刻,极力没有表露自己的失落。
“那,你想许什么愿望呢?”男人语气依旧轻柔,让非依觉得他就是上帝留给她的天使。
“我想让他醒过来。”非依低垂着眸子,凝视着季奕沉睡的面孔,苍白的面孔在雨幕下显得凄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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