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斌站立在玉丰台最高的石柱上,双手轻轻拍,发出微弱却清脆的掌声。紧接着,怀琛举过头顶的双手猛然划下,重重地击在身前大缶上,那声音声音稳然却是给了身后的方阵一击前奏,随即后方各位大缶齐齐作响,犹如惊涛骇浪一般,须臾之间席卷而来,咚咚咚,台下所有人的心都随着那令人振奋的节奏奋起跃动着。
那缶声齐刷刷地涌入人们的耳朵,欢呼四起,连连叫好。
那节奏时慢时快,悠悠远远,一会仿若清脆轻柔的小溪,一会又似波涛汹涌的大海,声雷阵阵,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雪瑛身着及膝的火红短裙,百褶层叠,坐在观看席上神采奕奕。这缶声可是她与怀琛及几个师兄弟整整研讨了一天才创出来的节奏,如今台上声声顿挫,台下阵阵呼喊,这番热闹喧嚣深得她的心意。看着众人欢腾喜悦的笑脸,雪瑛心中涌上一种说不出的高兴,近日的种种忙碌也算是值得了。
击缶之后便是另外准备的其他节目,雪瑛那番美艳如火的红绫飞舞又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掌声如海潮动,万分惊喜。欢歌笑语齐聚一堂,早已准备好的丰食美酒也逐个端了上来,众人大声笑着,叫着,彼此之间饮酒交错,共同欢度难得一聚的除夕新年。
若璃始终坐安静地在角落边,看着他们在前方嬉笑玩乐淡淡地笑着,随着他们融化在那一片欢乐之中。她虽不爱凑热闹,却也喜欢看着别人热闹,张张笑颜如花绽放,让人心中暖意融融,说不出的高兴。
她一杯一杯地品着芙蓉果酿,旁边的百里却是整坛地抱起猛饮。他眯着眼睛看着这番喧嚣场景,心下不由感慨:最能触动心弦的果然还是尘间的热闹非凡。若璃浅浅的笑容他都看在眼里,心中自然也是欢愉的紧,只想着这刻能再多延一会,能让他再多看几眼她的笑靥。
这番欢庆一直延续到了后半夜,众弟子这才饱食饮兴,乐呵呵地自玉丰台上散了去。
昨夜玩得尽兴,第二日淸瑶派上下都沉沉地睡了一上午,这下,若璃终于不是最懒的那个了。
淸瑶派上下其乐融融,但远在东方海域之末的云翳岛却依旧如往常般诡异的安静。硫沢宫的那帮弟子大多半路入宫带艺投师,虽说也处修仙大派,但派中规矩并非甚严,离家近些的都回家过年去了,余下那些了无牵挂的孑然之徒也并未将新春除夕当作什么喜庆的事来看待。
他们此刻心中所愿的并非这些尘间俗世,而是有朝一日修炼得道,腾云飞仙。
做了仙人便会有无边法力,便能千万年尽保容貌已臻不老。升了仙,也可再也不必理会人间的红尘琐事,恣意将那渺小的凡人视为蝼蚁,接受他们诚挚信奉的倾身膜拜。这等的魅惑诱人,又有几个人不想呢。
云翳岛地处东南海域,周边尽是粼粼水波,湛蓝无垠。广阔的海面上一座小岛在海气氤氲中隐现,岛上树木稀少,唯有座巍峨的殿堂,琉璃瓦光熠熠闪亮。相传这里原本存在有远古城都的遗迹,风吹浪蚀若干年后已被海水淹没,却未料几十年却又多了座小岛突兀地冒了出来,海周渔民均传这是上百年来珊瑚礁石逐渐聚拢风化所致,只是近年体积逐日巨大这才渐渐露出了岛顶。
无论传言如何,宗政振彪与巴树云游便相中了这座四面环海的岛屿,更是直言起名云翳岛在此创立了硫沢宫。
自此说来,这宗政宫主也着实有些异能,短短时间便使得硫沢宫声名鹊起,门徒云聚。他自恃能领到众人修炼升仙,凭借着原先自茅山学来的诛妖除魔之法再行修行,能力倒也见长,只是那妄自修仙之说却是从未如意实现过。可就是因为他先前说得太过坚定中肯,投身硫沢宫拜师的人趋之若鹜,心里奢望着自己的那一点点不凡的侥幸。
空荡荡的大殿内,宗政振彪双手合拳微伫下巴,沉然地在内殿玉石台的金椅上。青鳞帷幔自镂空窗边垂下遮住了幽幽亮光,大殿之内光线甚是昏暗,他的脸隐没在这片黑暗之中,模棱地现不出表情。
台下,巴树副宫主负手而立。宽袍内自腰以上周身环绕着绑了层层叠叠地纱布,背后依稀有些殷红血渍晕染开来。他蹙着眉忍受身上撕裂削骨的痛楚,低着嗓子哑声道:“先前的事我已合盘道出,你意下如何?”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升仙无望,你我试试又何妨。”
大殿中一片沉寂,宗政振彪高高地倚坐在玉石台上,居高临下地将他痛苦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与妖魔同伍,并非他的初衷,但巴树道出来的始末却还是让他动了心。静谧了半晌,宗政振彪才缓缓开了口:“就按你说的做吧。”
副宫主听闻喜出望外不自觉向前迈了一步,却不巧又扯到了伤口,立刻疼得冷汗淋淋,眉头锁得更紧了。该死的黑泽下手这么狠毒,明明知道他回硫沢宫还有事情要做,背后那一击的力道却是凌厉阴狠,如果不是自己逃得快恐怕当下就死在了他的剑下。副宫主猛然攥拳,指间关节咯吱咯吱直响。不管如今形势如何,他俩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上了。
人心已生邪念,妖魔又蠢蠢欲动,一阵阴云似乎是攒动着慢慢笼上了苍穹。
但世间众人均浑然未知,仍旧沉浸在新春的喜庆当中。瑞雪兆丰年,接下来的这一年,应该会否极泰来平平安安的吧。
除夕一过,短暂的假期之后淸瑶派上下又逐渐忙碌起来。冉斌忙着招收新生弟子,怀琛虽为得了修道比武盛会的首冠,却也因进入决赛五强而受了嘉奖,派中的小辈后生直接将他封为修炼习武的趋之目标,整日环围他左右,刻苦练习争相要求他的指点。
每每看到怀琛被师弟师妹们包绕起来的喧嚣场景,雪瑛便会相当不屑的冷哼一声,而后旁若无人地该做什么做什么。
再过一年她便要下山历练了,这期间她要勤加修炼,没有多少闲工夫与怀琛置气。等她历练完成变作一代淸瑶女侠回来,看他还能不能比得过自己的威风。
相较雪瑛对历练之行的翘首以盼及辛苦操练,若璃倒显得悠闲自在许多,平日里睡觉睡到自然醒,吃点东西后便和百里满天满地的溜达着找乐子。去幽瞑谷采罗娑果、在石林以水火画壁、在各峰头之间比赛飞行、甚至还几次偷偷下山去焦蓉镇上美美地喝顿芙蓉酿。他俩这般随意自在,终日玩得不亦乐乎,倒是让淸瑶派上下多了些八卦猜测。
特别是尊若璃为师姐的小辈后生,常常窃窃私语是不是因为若璃师姐与她师傅的朋友日久生情暗生情愫,无名前辈知道后不高兴才会两年来一直不到宛山上看望他们。再念,据说若璃师姐与贺雄派的司空翊之间立有婚约,乃是掌门与泰掌门默许下的,可看到师姐一副满不在乎的闲暇模样却又乱了头绪。
冉斌深知若璃生性就是散漫淡然,几年前海菲重创若璃差点丧命之时他曾说过,只要她能过了那场生死劫,余下再怎样不羁随性他也不会再严苛管束。
其实,若璃回来淸瑶派及在修道比武盛会上的各种表现都依稀让冉斌感到诧异,他从未想过以前那个慵懒成性的小丫头竟能有如此大的变化。自跟随无名离开几年之后,说话灵气有礼,功力极升,连心思也变得周全详细了许多。看到她这等焕然毓秀的面貌,冉斌心中甚是欣慰。
他反省过自己教导弟子的严苛方式并不适合若璃,便也放任她一如既往的自由闲散下去了。对于百里柒他并未有任何异议,既然是无名师傅承明而来的朋友定然也不是寻常人,让他陪伴若璃,自己倒也算是安心。
花开花落,一年时间仿若涓细水流,潺潺无声却日久弥漫地自人们指尖悄然溜走。
近新年几日宛山上下了一场大雪,将整个山巅都变成了银白的世界。远处的山脉、房檐、练场、草涧都是白茫茫一片,六角形的雪花悠悠飘落,撒了在剑舞坪上辛勤练剑的众弟子满身。然空中的寒冽之气却丝毫未见他们修炼的热诚之心,练武场上轻吒喝叱,剑风四溢,将雪花甩得漫天都是。
冉斌下了下山历练的弟子名单,雪瑛早已兴致勃勃,自半月起便开始筹谋打算起下山历练要去往何地。
但有一事还是令她有些许不爽,爹爹担心她们下山会惹事,竟然也派了大自己三岁的怀琛陪同着一起下山历练,厉声言辞根本不容她反驳。虽然心中对怀琛并非真的讨厌,但她就是不想一直呆在爹爹与师兄的庇护之下,总是受人保护,她又如何能成为真正的淸瑶女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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