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漆黑，我静立在那张甚至不能称为小榻的木板前，看着莫离嫂嫂在梦中呢语：“长渊，你到底在哪里……”
窗外突然刮过一阵穿堂风，将桌角燃着的蜡烛给熄灭了个彻底。除了感慨这个木屋的透风性，我欣欣然的将怀里的长生锁掏了出来，我想了一下，将将之所以一直在犹豫，就是没有一个可以确定偷窥的名目。现在连老天都在帮我，如果我不偷偷窥上一窥，岂不是辜负了这番难得的好意。
莫离嫂嫂的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滴，我双手颤抖着将还带着我体温的长生锁放在她的额头。这件事情，在我成为苏叶之后，还是第一次这样做。
我清楚的记得，就在一个多月前，九尾拿着漆黑的铜铃来我的房里，夺去了长生锁，就是这个契机，导致了之后事情的无法挽回。我看着浅浅月光下依旧在颤抖着的手，有些事情一旦没有好的开端，有了阴影，就很难进行下一步。就比如我现在，着实是对长生锁这物什有了阴影。
我不能感受莫离嫂嫂的苦，只是感觉你苦我哭大家都苦。我在害怕，害怕一不小心就会因为一个开端，而导致后来的事情像九尾那般的不可预料。
长生锁莹莹的发着白光，在这昏暗的房内。
正在犹豫的时候，莫离嫂嫂缓缓睁开了眼睛，就像是刚刚睡醒的韦陀花。我以从未有过的手速，将长生锁藏在袖内，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陌陌啊，我没有与你说过么，我除了那个环佩，再无了值钱的物什。”她从木板上坐起身来，偏了偏头，脸上含着三分笑意，“你若是看的上我的这张脸，也不是不可以。”
我惊的向后退了一步，磕磕巴巴的说：“我，我没有。”
她收敛了笑意，是我未曾见过的沉静。她瞥了一眼我的袖口，淡淡道：“陌陌，有些事情，不到身不由己的地步，千万不要沾染。”
“什么又是身不由己呢？”我从她的语调里本能的感到一股苍凉。
她支着腮，嘴角渐渐的映出了两个梨涡，“像陌陌那天蹲在林子里，哭的像是没有人要一样。”
我想了一下，觉得她这样的行为委实是不好，正想着怎么才能委婉还能得体的将她的这句话给圆回去，她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我以前总是觉得，这样自己一个人活着，也挺好。可是，等到暮色西沉，月色渐晓，我压抑着的，再也压抑不住。”
我沉吟：“比如……”
她一弹指，将桌角的烛火点亮，在暗淡的烛火中，她嫣然一笑：“比如，想去私会小情郎什么的。”
我看了看自己曲起的手，忍住了上去将她敲晕，直接进入她神识简单又粗暴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莫离，你今天晚上委实……”
她将脸凑了过来，“委实怎样？”
我沉默的看着她，半晌，道：“委实，委实让我有一种想要夸赞你的冲动。”
她拍了拍我的头，笑道：“我的陌陌真可爱。”
……
第二天一早，阳光刺破木板的缝隙，我懒洋洋的睁开了眼睛，就听到门外一阵喧闹，我支起了头，捏了一个清洁术，将自己整理了一番，才施施然走出门去。
莫离嫂嫂站在门边，门外站着一个想忽视也忽视不了的人。其实，从我站着的角度，根本闻不到任何的气味，可是我的鼻尖还是感到有芝兰清香的绽放。
我可以看到莫离嫂嫂脸上讥诮的笑意，委实是想不明白这两个人有什么过节。还未等我整理完思绪，莫离嫂嫂就开了口：“寒舍实在是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你还是快些走罢，至于你要找的姑娘”她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更为灿烂，“这里就我一个姑娘，难不成你是借着找姑娘的由头来找我？”
沈言向着我抬了抬下巴，我偏过头去。
莫离嫂嫂漠漠向后看了一眼，扭过头去，笑道：“你看你心急的，有什么话在外边说不好么？不然，孤男寡女的，惹人闲话。”
虽然经过了几日的磨砺，我的脚步还是忍不住的一踉跄。君禹总是说我活的像个女流氓，行事很是风流，现在才知道，他之所以说的很是风流，原因在于他的见识真真是太过于短浅。
说起君禹，不知他现在是如何。若是命丧了青丘，我好歹也要备好两三薄酒，过去悼念一下，欠我的五百玉币就算是到了忘川也要记得归还。
思绪发散见，耳边传来沈言压抑着的嗓音，沉沉的落在我的耳边。
“姑娘你是在说笑么？门后这么大一个人，你没有看到？”
莫离嫂嫂漫不经心的看了我一眼，郑重其事的说：“我确然是没有看到，不过，我总是听到路过我家门的路人们说，总会从我这里看道些许人影，或许是幻觉。唔，我却是觉得，实在是这个屋子的风水不好，积累了些许怨气。”
最后一句话，说的轻轻的，却让我的脊背徒升起了一股凉意。
沈言淡淡的瞥了我一眼，言语间不由得带上了一些无奈，“姑娘，你怎么样才能让我去见上门内的姑娘一面？”
我觉得，这一面，见不见的，已是没有了什么意义。昨天，浅浅月光下，莫离嫂嫂告诉我，有些事情，不到身不由己的地步，千万不要沾染。那时我还不大理解，现在我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苏叶遇到沈言，叶陌遇到慕叶，那便是身不由己。
我走上前去，用手遮住了眼睛，好似在遮挡烈烈的日光。我叹了一口气，鼻尖萦绕着淡淡芝兰清香，“你过来又是做什么呢？我昨天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透过手指的缝隙，我可以看到他的唇角蔓延开的苍白。我狠下心来，继续说着不是真心的话：“你总是在算计我，沈言，我已经没有你可以算计的地方了。所以，你这次来，是做什么？”
空气中，流淌的是沉默。
“叶儿，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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