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借着自己受了惊吓的幌子没去军训,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睡大觉。说是睡觉,其实并没有睡着,大多数时候,我都平躺在那张小小的木板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脑子里,黎丘齐和黎麦齐的脸一直交替更叠出现,晃得我脑仁疼。我把被子蒙在脸上,可还是赶不走他们两个人的影子。于是,我在床上反反复复地把被子拉开,又把被子蒙上,像个患了重度强迫症的患者,不把被子玩破、双手玩残誓不罢休。
我心里有着满满的问号,我很想去问一问黎丘齐,我被篮球砸中之后他眼里的心疼、抱我去医务室时的急切心情、不去考试陪我窝在医务室的纵容,到底是不是我刚才突然领悟到的意思。
我从床上坐起来,我心里的那个好奇一直催促着我,要我去找黎丘齐问个清楚。我想去用小卖部里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公用电话去给黎丘齐打电话,可已经走出门口的腿又不自觉地收了回来。有一个声音提醒我,“张希希,你还嫌自己不丢脸吗?还准备去自取其辱?”是啊,那毕竟是年代久远的事情了,两年的光景可以改变太多的想法和心境。
然而,如果当时,我可以不那么介意那些在爱情面前根本无足轻重的小形象,将我心底里反复演示过小动作付诸行动,或许到最后我们还是会分开,可至少,我们拥有了可以怀念彼此的曾经。
其实我和黎丘齐之间,有那么多的时间和机会在一起,而我们却用这么多的机会去误会和错过。我们都以为只要你和我都在,我们就会有花不完的时间和力气,我们可以慢慢来,想着总有一天,总有把你和我变成我们的那一天。待到枯木逢了春,又到小荷露了尖,再到梧桐树叶落,又逢白雪压枯枝,循环往复,岁岁年年。可是我和你,仍旧还是我和你。而且似乎在我和你的之间,又横生出了好几个她和他,将我们之间的间隔,越拉越大。我去不到你的彼岸,你也来不了我的近旁。
最终,我还是没能给黎丘齐打电话,我没有告诉黎丘齐“你不要动,我走过来。”的那份勇气。我怕他不会傻乎乎地站在原地,我怕我会有走累的那一天。说白了,我和艾莎一样更爱自己,我们不忍心自己受伤,却不曾想过,伤害了对方,我们的心也是会痛的。
为了防止自己再胡思乱想,我近乎自虐地又去操练场军训了,相较之下,心灵上的折磨才更让我绝望。
我的这个举动,在校领导看来,竟然成了军训标兵的表现。他们觉得我作为一个文文弱弱的女生,竟然放着可以休息偷懒的机会不要,选择和所有同学们一起磨练意志,这种精神是值得被大肆宣扬的。
于是,我莫名其妙地成了校领导在军训半期总结会上的那个“与病魔作斗争”、“顽强”、“坚韧”的好少年。开完总结会的时候,我们系的好多同学都跑来和我握手,要我加油,不要放弃。
吃过晚饭,510寝室的姑娘们拿着脸盆相约一起去洗澡。
“诶,你们有听说男生宿舍闹鬼的事情么?”王蔓又开始了她的道听途说时间。
王蔓绝对是当娱记的一块上好璞玉。就在我还没搞清楚我们班到底有几个男生的时候,王蔓已经将自己敏锐的八卦雷达探测到了其他系的男生那里去了。
“哇,这里这么充满阳刚之气的地方也会闹鬼,怕是假的吧。”周晓西一脸不相信。
王蔓在周晓西那里得不到共鸣,转而将脸朝向我和吴恬恬。“这可是千真万确的呢。”
“你去男生宿舍看到的?”吴恬恬调侃。
王蔓朝我们这群无聊又无趣的人翻了个白眼,就紧走几步把我们甩到身后。
我紧随其后,拉住王蔓说,“别走那么快嘛,她们不听我听。”
要知道,我可喜欢听鬼故事,看鬼片了。初一的时候,我爸妈要上晚班,家里经常只有我一个人。我打电话给卢铭,让他来我家陪我看影碟。他屁颠屁颠来了之后,才知道我跟同学借的是《午夜凶铃》,当即就要抬屁股走人,我以看完电影陪他玩梦幻西游为交换条件才硬是把他留了下来。然而这厮却全程紧闭双眼,捂紧耳朵,完全不敢看、不敢听,为此没少被我嘲笑。
“张希希,你妈一定把你生错了性别,你根本就是个汉子。”卢铭愤愤地说。
我翘着二郎腿,边做鬼脸边吃薯片,乐不思蜀。
男生宿舍楼和女生宿舍楼的格局基本一致,公共洗漱区域位于每层楼的正中间,一排U型水槽上,有十二个水龙头供学生刷牙洗脸兼洗衣服。昨天晚上,男生宿舍楼二楼的某间宿舍里,有男生偷偷斗地 主到了深夜。有个男生这才想起来,自己浸在脸盆里的换洗衣服还孤零零地躺在公共区域里没有洗,于是一个人跑去楼道里洗衣服。
走近洗漱区的时候,就看到有个穿着白色睡衣的人,也在那里洗衣服,那个男生当时还有种遇上同道中人的感觉。
“你也洗衣服呢?”男生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对方就闷闷地回了个嗯。
他们两个人便背对着背,一个站在U型水槽的这头,一个站在U型水槽的那头。
男生只听见背后水龙头里的水在哗哗地流,却没有听到对方洗衣服的声音。于是,男生纳闷地回头,却看见背后的水槽前空空如也,只有水龙头还在淌着水,男生一下子头皮发麻,扔下洗了一半的衣服,就逃回了宿舍,再也不敢出来。
同寝室胆大的男生见状,决定去洗漱区一探究竟。却发现洗漱区里,除了一头一尾还开着的两个水龙头,别的什么都没发现。
“说不定是人家洗完衣服忘了关水龙头呢,男生做事情向来马虎。”周晓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上来。
“后来,那个男生回忆说那个人穿得不是睡衣而是睡裙。”王蔓压低了声音,搞得神神秘秘的,害得我们几个人的头都快撞到一起了。“三更半夜的,你说,哪有穿白色睡裙的女生会出现在男生宿舍的水槽边洗衣服?”
我正起劲地听王蔓说话,却冷不丁地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我猛地一转身,倒是把王蔓她们三个吓了一跳。
“张希希,你干嘛呢。”王蔓抚着她那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做惊恐状。
“原来你叫张希希啊。”那个从背后拍我,现在又在说话的,是周晓南。
“嗯。”我点头,“你找我?”
“中午的时候不好意思啊,都没来得及跟你说声对不起,你没伤着吧。”原来,周晓南是来为中午差点砸伤我的事情道歉的。
“我没事,不用对不起。”我摆摆手。
周晓西拉起我就要走,“跟他废什么话呀。”
“诶,晓西,你哥也是好意啊。再说,你哥砸的是希希,又不是你。人家希希都没生气呢,你气愤什么呀。”王蔓觉得周晓西的行为有些过激了。
“这事儿好像跟你没关系吧,王蔓。”周晓西转头把火撒在了王蔓头上。
吴恬恬见状赶紧过来拉架,“你们俩干嘛呢,军训一天了,还有力气吵架呢。”
周晓西和王蔓都不说话了,我夹在这几个人中间,尴尬地朝周晓南做了个甩手的动作,示意他先走,别杵在这里火上浇油。
周晓南甚是无奈,只能耸耸肩,转身离开了。
“诶,我就弄不明白了。”王蔓双手叉腰,浑身冒着无形的火,“人家周晓南人不是挺好的么,周晓西怎么老对着人家吹胡子瞪眼睛的。”
洗完澡,周晓西还是气鼓鼓的,叫她一起来小卖部买东西,她都不肯,直接回了宿舍。
“人家兄妹俩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嘛。”吴恬恬靠在操场边的单杠上,站成了一道风景线,引得路过的男生们频频回头。
“管他们什么关系,欺负帅哥那就是天理不容。”王蔓义愤填膺。
吴恬恬无力吐槽,只能摇头。
“我感觉周晓西对周晓南的成见挺大的,你说,我们要不要帮他们一把?至少别让他们见了面就像冤家吧。”
我始终觉得,周晓南和周晓西之间的关系,并不如周晓西所言的那般不堪。他们之间,更多的是周晓西的自我束缚。哪有哥哥会不爱惜妹妹,即使像卢铭这样缺心眼的表哥,都知道适时地站在我这边,替我着想为我解围,又何况是周晓西周晓南这样的同袍。他们来自同一个母体,吸收着同一份养料。在出生之前,他们是相互依偎的共同体,他们紧紧相拥不分彼此,直到一前一后地来到这个世界上,分出了长幼,成了两个有差别的个体。可即使时间,把他们变得千差万别,他们仍然应该是互通的。
只是,我没有想到,一个能够窥探到周晓西和周晓南关系的契机,竟然来得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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