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邹夏】
我第一次见到林珺昕时,就知道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尽管她的妆化得很糟糕,尽管她的外套里面还穿着校服。
她像是第一次来酒吧,也没有朋友,一个人坐在吧台前喝酒,看起来还不是很会喝,总是呛到自己。朋友们见我心不在焉,顺着我的目光,发现了她。这些人一副看戏的表情怂恿我去邀请她来我们这。酒后壮胆,我便硬着头皮上了。
坐到她的身边,我才真正看清了她的脸。她的眼睛很大,可周围一圈是底妆遮不住的红色,似乎是哭过。但这也掩盖不了她是美女的事实。
我点了一杯血腥玛丽,推到她的面前,这是我自认为很适合她的一杯鸡尾酒。她说了句“谢谢”,毫无防备地喝下了。该说她单纯吗?竟敢喝下陌生人递来的酒。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的她酒量差得不行,我过去时,她喝的3瓶啤酒已使她脑袋不清醒了。她说她只记得看到了一杯颜色很好看的“饮料”,正好觉得口渴,想都没想就喝了。
当天,我送她回家,她醉醺醺地说自己没有家,我怕随意安顿会给她带来麻烦,情急之下只能翻出她的手机。幸运的是,没有锁屏。手机壁纸是她和另一个女人的合照,看上去另一个女人像是她的妈妈。我没时间欣赏,找到了某宝app,打开了收货地址,去了一个我认为最有可能是她家的地方。
按了无数次门铃没人回应后,我还以为是自己想错了,可她突然自己从包里翻出了钥匙。晃晃悠悠试了好几次没把钥匙插进孔的她有些可爱。
房里没有一个人,她进去后没开灯,直接倒在了沙发上。我想我是不方便进去的,便帮她关上门,离开了。
我没想到的是,应该说我期待又不敢想的是,第二天晚上,她又来了。第三天,第四天……和第一天一样,每晚我都会送她回家。一年多,我几乎每晚都能见到她。
我带着她认识了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又带她认识了他们的朋友。
“林珺昕”这个名字在我们这一圈变得有名,不仅因为她长得漂亮,还因为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几乎跟每个人都玩得起来,与她的外表不太符。
林珺昕对每个人都一样。我不知道其他人对她的想法,但至少,我想将她占为己有,我不喜欢看到她和其他人玩得很好的样子。
我打算在她毕业的时候跟她表白。
变化从我把阿珂带到酒吧后发生。谁能想到一个与男生称兄道弟如此开朗的女生会喜欢上一个只会读书的男生?
我说阿珂喜欢的不是她这个类型的女生,因为我以为,阿珂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就算会,她口中的张佳佳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所以我的赌注,满是私心。
可世事总是想着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阿珂的第一次“失踪”,她急上了火。我知道阿珂在哪,可是阿珂并不想让她知道。同样,我也不想。于是我选择了沉默。
游乐场,又是一个可怕的经历。于我,于阿珂。
当他不顾自己的身体选择陪她坐激流勇进时,我才意识到我错了,我近两年的默默陪伴,比不上阿珂两个多月的“无作为”。
那一盒Pocky是我买的,因为我找不到其他的黑巧克力。我知道她很喜欢黑巧克力——她妈妈也喜欢。
摩天轮,我坐在他们的后一节,我看清了他们所有的动作。
不甘心。凭什么?
这晚,我没送她回家。唯一的一次,我害怕了。
本想在第二天违心地跟她说声“恭喜”,至少还能与她说说话。可是我却联系不上她了。
后来,阿珂跟我说他在医院里看到了她并坦白了那一晚的一切。
我笑了,两情相悦又如何?人不能与天对抗。他用三个月让她满心是他,我可以用三年,三十年,陪她忘记。
也是可笑,时间竟成了我唯一赢过阿珂的东西。
一切回到原点。
和原计划一样,毕业后,她成为我的女友;五年后,她成为我的妻子。阿珂,终究还是个过客。
再一次出于私心,我隐瞒了一切。这么多年,她对他的恨,只增不减,我不想让它消减下去,也是对自己的惩罚。在多年生活中,阿珂仍然顽强地夹在我们两中间。
【尾•陈轲】
我叫陈轲,是一名先天性心脏病患者。
我妈是专治这个病的医生。在我刚上高二时,她给我转了校,搬了家,去她工作的地方。她说那里的医院大,治疗环境好。可在我看来,她是为了补偿她前两年因工作而少了陪伴我的时间。我并不相信我的病会被治好,最终还是会像妈妈前几个病人一样离开。
我喜欢数学,因为它能让我完全沉浸其中,不会想到我只剩两年时间。
我的表哥,邹夏哥,他是除我妈外最关心我的人。其他亲戚好像知道我会很早去世,干脆不与我接触。可邹夏哥不一样。
那晚,一个失误让我们两个都被锁在了屋外,邹夏哥便带我去了酒吧,他说那里很好玩,可以缓解压力。
其实我并不感兴趣。
唯一让我惊讶的是,我遇见了一个不像女孩子的“小姐姐”。不是说她长得不像女孩,相反,她很好看。可我惊讶于她能跟那些男生们玩得很好。
我不会喝酒,拒绝了她递过来的酒,她也没生气 。
她笑起来似乎更好看。
惊讶只是惊讶,我想着我不会再有跟她接触的机会,便没把太多的注意放在她身上。只是有一瞬间的对视,好像让我发病了。
邹夏哥与她的关系似乎很好,没来多久,便说要送她回家。
一路上,我听着音乐,看着手机,偶尔会抬起头看走在前面的两人。邹夏哥很高,有一米八六,那个“姐姐”站在他旁边像个小女生。说实话,两人很配。
第二天,我又见到她了。只是在张佳佳说她经常去酒吧时,我才想起她就是昨晚那个“小姐姐”。原来她与我同校同级。
当天晚上的意外让我措手不及,我从未与一个女生零距离接触。我很慌,慌得直接逃回了家。一晚上满脑子都是她在我身下惊恐的样子,我怪自己怎么做事这么冲动。
在学校里,我时常会在她们班见到她。无一例外,她都是趴着睡觉。
突然有一天,她来学校来得很早,跑来我的班级。可她似乎心情不好,拽着我就往外走。很奇怪,每次与她近距离接触,我都感觉心脏像犯病了那般难受,便甩开了她的手。
眼看着她与张佳佳动了手,要是被学校处分了怎么办?我连忙劝架。还好,她的心情又莫名好了起来。
我没想到除了酒吧、学校、KTV,我还会在家里看到她,看到她和邹夏哥在打闹。我再一次觉得他们很配。好好地话说出口竟变成了“交往”,难道真的学数学学傻了不会说话了?更神奇的是听到她的否认,我竟松了口气。
我原以为她是来找邹夏哥的,可她说她是来找我的,我不知要怎么办。她趴在我旁边问我她好不好看,我不敢看她,我怕自己又会变得很奇怪,只能故作冷静地回答“没人会觉得你不好看”。事实上,我已经无心做数学题了。
后来我知道,是我没控制住自己,动了心。如果没有那个赌,我想我不至于把她看得那么重。
期中考后,我病情突然变得不稳定,住了院。我求邹夏哥替我保密,我害怕她会像其他人那样,远离我。
我没赶上期末考,但我赶上了那次约会。
我去酒吧找她时,不知哪来的自信,肯定她会出现在这。好不容易找到她,她脱口而出的“邹夏”让我心头一紧。
原来,对她来说,那个赌是个游戏,只有我一个人当真。她心中的人自始至终都是邹夏哥。
尽管如此,我还是和她去了游乐场。自私也好,不服也好,就算她喜欢的不是我,我也想在我最后的生命中留下值得纪念的日子。
激流勇进,按理来说我是不能玩的,邹夏哥也来劝我注意身体。可这,毕竟是她的要求啊。
手被握住时,我感觉到了她手上的温暖,真的很暖。
我没有恐高,这是我怕在她面前倒下的借口,而摩天轮,我想应该没问题才陪她去坐,她可是满脸的期待。
那个吻,我到死前最后一秒都不会忘,她嘴里淡淡的,苦涩的黑巧克力味。
我不知道我的话会害她住院,我以为赌约只是赌约。
当我无意间瞥到病房外面写的名字时,我叫来邹夏哥。我偷偷听着两人的谈话,我才知道,我们被命运玩进去了。
正当我准备接受她因为赌输了要跟邹夏哥在一起的事实,并决心再不打扰他们两人时,我又遇到了她。
万万没想到我妈的再婚对象会是她的父亲。我妈想借助他爸商人的身份,获得更多有利于治疗我的机会。
推开她和说的那句话,是故意的。眼看她爸的手就要打下,如果非要有一个恶人,那就由我来充当吧。
她毕业的那天,我躺在病床上,毫无征兆地有了精神让我明白是死前最后的挣扎。
我偷偷跑出了医院去找她,看到的是依偎在邹夏哥怀里的她。
邹夏哥似乎看到了我,不知与她说了什么,打发走她后向我走来。
我们两个坐在街边的椅子上,正巧是她那天在邹夏哥怀里哭时坐的椅子。
我跟他说,我妈当年是她妈妈的主治医生,没有治好她妈妈,某种意义上也是夺了她妈妈的生命。
我跟他说,她有多爱她妈妈,就会有多恨我妈妈,连带着有多恨我。
我跟他说,你比我更有资格守在她身边。
我跟他说,替我照顾好她。
那一天,她抢我手机,想看我屏幕。我激动,因为我正看着一个女生的照片。那个女生当时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哭泣,我递给了她一包纸巾。她没有抬头看我,我却拍下了这个连哭都哭得这么好看的女孩。
这个女孩,叫林珺昕。
简媜说过:如果有变不了的爱,我一定去求。
我很开心在这短暂的一生能遇到一个如此爱的人,哪怕不能陪她到最后,这份爱我也会默默保留,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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