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径直上了宿舍楼四楼,樊治自己住在最角落的那一间,这是全校皆知的事。
他敲了敲门,只听里面传来慵懒的声音:“谁啊——”
“我。”沈澈虽然和他没有几次交流,但还是不习惯自报姓名。
隔了一会见门还是纹丝不动的关着,沈澈便再次敲了敲。
“烦死了!谁啊!趁老子还不知道你是谁,赶紧给老子滚!等我再开了门,看见你了,有你好看!”说罢,里面传出一阵下床穿拖鞋的声响。
沈澈仍站在那,大门一打开,他即刻感受到巨大身影压迫着自己的憋闷感。但他却毫不闪躲,开口道:“好看的在哪呢?不会就是你吧?”
樊治则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似有几分厌恶这种玩笑,又似在厌恶沈澈本身一样。
“进去说进去说。”沈澈伸手推着樊治的肚子将他推进宿舍,里面虽然有四张床,四张书桌,但其他三个床位都是空置的,不免给人一种寥落的感觉,“没想着给你整个室友?给自个找个人,平时斗斗嘴打着玩,完事了还得帮你抄作业也挺好的。”
樊治本就看不惯沈澈进了门先四周转一遍的自来熟样子,而他最终竟然还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将自己置于何地?于是道:“跑我地盘上教训我来了?”
“没有没有,一点建议而已。”沈澈又摇了摇桌上开了口的易拉罐,将鼻子凑上去闻了一下,心下立即明白樊治喝了半罐啤酒才爬上床睡觉的。却没提这件事,又将瓶子放回原位,道,“我来问问你下次打算怎么拾掇我啊?你怎么才肯放过我跟言泉,给个准话,我好回去准备准备。”
樊治正要开口,沈澈却抢先一步开口打断道:“我猜猜啊,若有不对的地方,还请您批评指正。上一次在天台,你最后用了刀背抵我的耳朵时,你就已经打算放过我了。你说你的疤也是四年级时留下的,咱们很像,不过不巧的是言泉跑来制止你了,所以你才动摇了?对不对?”
樊治咬紧牙齿,一把夺过易拉罐,坐在梯子上一饮而尽,然后将罐子捏扁道:“我现在就很动摇,纠结要不要把你腿打断,识趣的话就赶紧滚!”
“别啊,我知道你可还指望我的腿去接替你没干完的活呢。”沈澈一副放松的样子笑笑道,“祁学长之所以会来参加比赛,就是因为你说想要看看我到底有多大能耐,有没有可能替你完成之后的省赛甚至全国赛。”
“不过是踢个平手罢了,你倒是很得意啊!我要是你,早就无地自容了!”
“我猜你一猜一个准,你猜我可差得远啊。哪只眼睛看见我得意了?这场比赛我才是真正的输家。我原以为相信自己心无旁骛才能踢出最完美的球,但是在这场比赛里,我却是靠着信任队友,靠着尽力而为让这场球成为值得回忆的一部分,才支撑下来的。我信奉了这么些年来的东西,一时间被通通颠覆,难道我会心情很好吗?”
“那你知道我信奉的是什么吗?”
沈澈另开了一罐啤酒,自己喝了一口,道:“什么?”
“比赛什么的赢就完事了,只要能赢,别的都她妈是无病呻吟!”
“你骂我!”沈澈指着樊治的鼻子哈哈大笑起来,“都是该滚蛋的人了,嘴巴还不放干净点。对了,准备考哪个中学呢?”
“附中。”
沈澈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道:“啥话都敢说,不怕滑了没学上?走特长生吗?”
“不特长,我今天可是郑重其事的跟足球告别了……没啥留恋的,反正现在不放弃,将来过个二三十年的也得放弃,迟早的事,能抱着足球睡一辈子可以,踢一辈子那是不可能的事。只要把那种纯粹的踢球的感觉记在心里就行了。”
沈澈能感受到樊治的心情并不像嘴上说的那么洒脱,但他知道他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了。他是一个可以为保护兄弟、保护真正关心他的叔叔阿姨的周全而只身应对一帮社会青年的人,同样也会是一个为了父母的期盼牺牲自己的私心的人。人各有志,他不会试图动摇他的决心。
“我当你是姓祁的派来劝我的,怎么这会儿倒是一句话也没有了?”
“别认输啊!想踢就踢,管别人怎么说……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沈澈说罢起身正色道,“不管是选择踢球,还是立志学医,只要是樊治,就都要继续赢下去,赢就完事了,只要能赢,别的都她妈是无病呻吟!”
“这么快就反过来骂我!”樊治说着露出了个同以前不一样的笑容,是那种自内而外的释怀所以才能展现出的表情。
“走了。”沈澈挥挥手准备出门。
樊治却制止道:“自己开了的瓶子,自己喝完。老子可是穷人出身,最见不得浪费!”
沈澈愣了一下,有没有搞错,那么一大瓶酒,他可是从没沾过酒。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樊治正要拉着嗓子问是谁,沈澈先一步跑去开门了,道:“你舍友来了,让他替我把剩下的喝完。”
门口站着祁宗浙,他果真提着行李过来了,里面的樊治注视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祁宗浙率先从门缝里挤进来,将东西放在樊治对面的床位上道:“我可不喝别人剩下的,要喝就开瓶新的,小治也不至于活得这么憋巴吧?”他说着从樊治桌上拿了瓶新的啤酒,扣开喝了一口,算是解渴。
“不,他就是活得这么憋巴——”沈澈话音刚落,只听樊治再次提高嗓音道,“老子可是穷人出身,最见不得浪费!是我帮你们灌进去呢,还是自己喝!”
沈澈憋笑,总之有一个人一样总好过自己一人受罪,举着瓶子跟祁宗浙干杯,然后一饮而尽。
他本就是第一次喝酒,此时又因为喝得急,当即脸上就浮现出了红晕,头脑也发昏,带着醉腔道:“老子要……要回宿舍……”
“谁拦着你了似的,少给爷装醉,别指望爷还能把你背回去。”樊治一副没打算理他的样子。
“门呢?”沈澈说着一脑袋撞在门上,跌坐在地上,还好只是红了一块,并没流血。他顺手一指,道,“你!送爷回去……”
樊治三两步走上前就算是冲着个喝醉了的人发火他也乐此不疲:“做梦!没门!”
只见沈澈伸着两条胳膊便将樊治的腿紧紧环住,让他不能动弹,嘴里还含含糊糊地不停重复着“送我”两字。
于是樊治背着沈澈的一幕就在206宿舍门口出现了。
开门的人是宁柚,只见宿舍里三人桌上都摆着一把刀,樊治吞了吞口水将沈澈交给宁柚道:“人给你们送来了,走了。”
门刚刚闭上,只听里面传来一阵喊声:
“狒狒咋了?”这是吴玥的声音,“他是不是死了啊?他是咋死的啊?是不是那儿被捅了一刀啊?在哪?在哪?”
继而是白皓的声音:“冷静!冷静下来!总之我们先找时光机……”
宁柚抬高嗓音盖过那两人道:“人工呼吸啊!人工呼吸!”
樊治还没来得及走,此时站在门外一脸黑线,险些忍不住要推门进去,只听沈澈的声音响了起来:“要赢啊……”
他的手停驻在门把手上,一时间觉得空气稀薄难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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