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亲……吗？
唐青山咽了口唾沫。
亲吧。
不敢。
不亲吧。
不甘。
唐青山就这样定定地盯着宋桑梓的嘴唇，开始了一场艰苦卓绝的天人交战，时而往前凑近，时而往后退缩，进进退退，宛若是一只踩了电门的无助小狗。
如果没有旁人阻拦，这场天人交战，只怕会持续到宋桑梓醒来，才会告终。或者是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一张脸庞忽然在窗边闪现，沉声问：“老板，你这是在干嘛？”
唐青山做贼心虚加站姿不稳，被莱斯利这突如其来的现身惊得身子一弓，摇摇晃晃之下，人就往前一摔……
想亲又不敢，不亲又不甘的唐青山，就这样，如愿以偿，旋即，滚倒在地。
唐青山躺倒在地，怔怔地看着车顶，只觉得自己如坠火海，浑身热得通透。
目睹了全程的莱斯利，傻了。他很清楚，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不立刻消失，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并且坚称自己绝对没有看到任何东西，那未来几个月的工资和将近，只怕都会彻底打水漂。
S-H-I-T！在我辞职之前，你唐青山这个王八蛋可别想坑我的血汗钱！
莱斯利也顾不上自己是为什么而来了，掉转头去，就用足了全部力气，跑得不见了影踪。
躺倒在地的唐青山，深呼吸了三口气之后，艰难地爬了起身，狼狈地跑出了房车。
跑出了十几米距离了，唐青山猛地想起了什么，又觉得不对，急急地钻回了房车之中，抽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宋桑梓的嘴唇，唯恐自己的口水会留在上头，确认消灭了所有“犯罪证据”后，才再度离开房车。
这一次，唐青山是真的跑得没影了。
等到唐青山匆匆的脚步声彻底远去之后，因为紧张而屏着一口气，几乎窒息的宋桑梓，终于能够张大嘴，用力地呼吸了起来。
入口的空气明明清冷，但对宋桑梓来说，却滚烫得如同被火烤过的风，唰唰唰地将她的脸熏得通红……
“唐，你在乱跑什么呢？！”
里昂远远看见唐青山在大马路上，像匹脱缰的野马一般胡乱奔跑，眉头一扣，按停摩托，就高声喊了他一句。
唐青山闻言，这才止住了自己的双脚，怔怔地回过头来，然后像见到了久未谋面的至亲一般，热情而炽烈地张开双手，高声招呼道：“啊！我亲爱的里昂大哥！”
字里行间，全是言语难以描述的肉麻。
但唐青山没有就此打住，反而抬脚就跑，旋风一般冲到了里昂身边，将他紧紧抱住！
里昂顿时一身鸡皮疙瘩乱起，觉得唐青山估计是吃错东西，把脑子吃坏了。
“唐，你发什么疯？快把我放开。我可没有跟男人搂搂抱抱的习惯！”
唐青山哈哈大笑道：“里昂老哥，你为我们忙前忙后、四处奔波，一晚上都没有休息。我见到你开心、兴奋，抱抱你以示感激，也是很应该的，不是吗？”
里昂一瞪眼，说道：“你省省吧，你要感激我，多给钱就行！我可不想被人以为我是个gay。你快松开，躲边去。”
唐青山倒也不恼，干脆利落地撒开了手，就退了一边，顺便问道：“里昂老哥，你会在这里出现，就意味着宋小姐的摊位已经完成了，对不对？”
两人相遇的地方，就在距离房车一个路口的位置。里昂显然是在回程的过程中，跟唐青山撞上的。
里昂掏了掏耳朵，没好气道：“总算完成了。我可是把我能找到的兄弟都找了个遍，一群人，一整晚没睡觉，帮她找零件、做改造，严重妨碍了我们向老婆交功课，也大大降低了我那帮兄弟今晚向情人交功课的能力。你知道吗？”
唐青山笑道：“里昂老哥放心，你和你那帮兄弟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我唐青山，绝对不会亏待你们。这样吧，你们应得的酬金，我额外多给20%。怎么样？”
“呸！”
里昂对此嗤之以鼻，“你以为多给20%，就能够收买我们这些自由的灵魂吗？”
唐青山笑而不语，没有急着接里昂的话。
果不其然，里昂比起右手四根手指，高声道：“起码要多给40%吧！”
“40就40，没问题。”
唐青山伸出手去，抓过里昂的右手，紧紧一握。
里昂终于喜逐颜开，一边从兜里掏烟盒，一边说道：“放心吧，唐，那个摊位，我们完全根据设计图制作完成了。包宋小姐满意！刚刚，我们已经将摊位挪到了香榭丽大道上了。宋小姐随时可以过去查看和试用。”
“很好。宋小姐昨晚也忙了一夜，为了12点美食节开幕的正式营业，现在正在休息……”
唐青山本想说，那我等宋小姐睡醒之后，就跟她一同前往摊位查看。
但转念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他的脸唰地又红了起来，迟疑了一阵，舔了舔嘴唇，改口道：“那……那好。等宋小姐醒来之后，我让莱斯利通知她，前往摊位查看。”
里昂对此没有多想什么，反正对他来说，工作完成，就足够了。其他事情，由得唐青山和宋桑梓如何折腾，都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但有一句话，里昂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说道：“唐，你应该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么不妙。对不对？”
唐青山双手插兜，漫不经心问：“哦？里昂老哥，这话怎么说？”
“怎么说？”
里昂一瞪眼，“你小子，现在还学会跟我装模作样了，是不是？”
唐青山淡淡地笑着，没有回答。
里昂也知道，自己不将话说透说尽，唐青山肯定会装傻充愣到底，干脆道：“唐，你那四个义兄弟，可都不是善茬！头脑、手段、人脉，他们跟你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会为了韩老的遗嘱，不择手段到什么地步，你应该比我清楚！”
唐青山还是笑着，脸上却笼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寒意。
里昂没有就此打住，继续刺激唐青山。
“唐，韩老还有多久？一年？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乐观的数字。韩老还能撑多久，我们都心知肚明。时间，没剩多少了！你有耐心去培养那个华夏女人，时间没有耐心等你。你那四个义兄弟，找来的全都是顶尖的苗子，而这个华夏女人，不过是个半道出家的业余爱好者。唐，你到底有没有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唐青山淡然一笑，终于还是开口了。
“里昂老哥，你不相信我的眼光？你应该知道，我看人的眼光有多准的。”
“唐……”
里昂咬了咬牙关，沉声道：“唐，你以前看人，从来没有错过。但并这不代表，你永远都不会错！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里昂就启动摩托车，掉转车头，扬长而去。
唐青山看着里昂滚滚车轮带起的尘土，怔怔出神半晌，才开口问了空气一句。
“你什么时候学会偷听了？躲在那里躲了那么久，以为我不知道？还不出来？”
莱斯利慢慢从墙角走了出来，朝着唐青山微微一鞠躬。
“老板，我只是凑巧在那个位置，担心打扰你和里昂先生的对话，才没有现身。”
唐青山冷哼一声，显然不信。
莱斯利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唐青山叹出一口气来，问道：“莱斯利，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应该选宋小姐？你是不是也觉得，宋小姐半道出家，不可能在一年时间内，快速成长，做出能让霏霏食指大动的菜品？”
莱斯利斟酌了一下，谨慎问：“老板要听真话还是要听假话？”
唐青山侧过身来，一瞪眼，喝道：“你说呢？”
说罢，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补充了一句。
“我不会扣你工资，也不会扣你奖金的！”
嗜钱如命的莱斯利，这才放心大胆地坦言道：“恕我直言，老板，确实，我也不认为宋小姐，是一个合适的选择。就算……”
“就算你知道我跟宋小姐的过往交集。就算你听我说了无数次，七年前那个刻骨铭心的夜晚。”
莱斯利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唐青山有些无奈地仰起头来，看着越发明亮的天空。
“你们的不理解，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我能理解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想。”
唐青山说到这里，语气变得更加坚定了起来。
“但是，我坚信，宋小姐，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她肯定可以在一年时间内，成为治愈霏霏厌食症的唯一希望。”
莱斯利对此不置可否，毕竟，一来，这是唐青山的私事，二来，唐青山是他的老板。无论于公于私，他也没有理由驳斥唐青山想法的不切实际。
但就像里昂一样，莱斯利觉得，有一句话，自己应该要说。
“老板，你相信宋小姐，是好事。但你有意跟宋小姐隐瞒了事情的真相，只怕日后如果宋小姐知道了，会弄巧反拙。”
唐青山有些错愕地扬了扬眉毛，问：“莱斯利，你怎么会知道？”
莱斯利笑得有些无奈，说道：“老板，这两年以来，我作为你的秘书，始终跟你形影不离。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刻在我的脑子里。你在面对宋小姐的时候，会怎么做、会怎么说，如果我推断不出来，岂不是太过失职了么？”
唐青山放松地笑了。
莱斯利不懂唐青山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老板，如无意外，你跟宋小姐说的，是在他死前，韩小姐的厌食症没有起色的话，你和其余几位先生的一切，都将被韩老先生收回。”
莱斯利没有用问句，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推断是对的。
唐青山忍不住暗暗感叹，莱斯利当真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推断毫无错漏。
紧接着，莱斯利就补了一句。
“可是，老板，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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