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爸的身体好点儿了吗？”程薪玥回到家，直接上了楼寻找程海和方莹，进到了卧室看着程海睡着了，便轻声问方莹。
“就那样吧……”方莹好像想避而不谈，回头看了看程海，随即又揽着程薪玥走到了书房：“薪玥，你能接受谎言吗？”
“对象是谁？”程薪玥没有直接的回答。
“任何人。”程薪玥这么一问把方莹逼到了绝路上，只能含糊回答。
“妈，我记得刚到法院在旁听席庭审实习的时候，曾经有一起案子——父母得了绝症，到底应不应该瞒着孩子？家里是兄妹两个，妹妹嫁在了外地，哥哥留在家里，但是却被父母隐瞒的很好，对父母的身体状况毫不知情，但还是为父母雇了保姆，来让老两口的生活好一点儿。”程薪玥开始慢慢回忆当年令自己印象深刻的事情：“妹妹再一次见到父母就是在他们的葬礼上……于是妹妹埋怨哥哥的不负责，哥哥也埋怨妹妹的远在他乡，但是兄妹两个人都不知道父母的事情……父母两个人想要尽力维护的家庭关系反而因为他们崩塌了……”
“薪玥…你不要这么想……妈妈，还有爸爸身体都很……”方莹声音顿顿挫挫。
“我记得我小时候你和爸总吵架，埋怨着老爸的作息时间极其不规律，还有你总说他是个‘工作狂魔’，总是高强度的学术研究，混了半辈子就在航空科技大学位居了教授。当然了，他要忙的事情也很多，基本都是电子产品围绕，辐射自然也不少，你总说辐射危害大，他却说你不了解，要你不要打扰他……”程薪玥没等方莹说完，继续插话，说着说着便用面无表情的用着几近于质问的口气问着方莹：“妈，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还能瞒多久？到底瞒着的是多么严重的事情？我只知道爸生病了，到底什么病……”
“胃癌晚期。”方莹低着头看着地面。
“还剩多久…时间……”程薪玥感觉心里顿时垮了。
“不到半年了……”方莹用气息说出了一句话。
“所以你们两个人的计划是，连死亡通知书都不让我们签吗？”程薪玥尽力的平复情绪。
“薪玥，你爸说你刚生完孩子才七个多月，产后一年好好调理……”方莹躲避着程薪玥的目光。
“那我呢？你们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程薪旸突然打开了书房的门，把方莹和程薪玥都吓了一大跳。
“薪旸…你怎么来了？”方莹和程薪玥都是手足无措。
“这是我家，我还没有回来的资格吗？我还姓程，难道你们想和我断绝血缘关系了？”程薪旸慢慢的走上前，站在了方莹和程薪玥的面前：“就算你们想要断绝关系，我也得是当事人吧。”
“薪旸，你说什么呢…我也是刚知道这件事，没打算瞒着你……”程薪玥心虚的说道。
“程薪玥，一孕傻三年没错，你还是去你办公室适应适应吧。”程薪旸直勾勾的盯着程薪玥：“你好歹还知道爸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我连他生病都不知道……”
程薪旸突然坐在了地上，在心里指责着自己是个多么不称职的儿子，不管父母有事没事都应该回去看看，自己为什么要等着想起来再回去，这次要不是简欣提醒自己看程薪玥，自己也不会回来，到了程薪玥家发现她不在才回了自己的家，没想到偷听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薪旸，你别太难受……”方莹被这突发的事情搞得手足无措。
“我不信了！带着爸出国！我就不信治不好！”程薪玥情绪十分激动。
“你们俩够了！”方莹情绪猛地爆发：“你知道你爸为什么不想告诉你们吗！他就是想用最后几个月享受天伦之乐！想看到你们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很好！薪玥你回家照顾照顾，薪旸你继续做你喜欢的事情，哪怕见不到面……他有多爱你们你们不知道吗？！”
“妈……”程薪玥把方莹扶到了沙发上，程薪旸也站了起来，靠在了方莹旁边。
“薪玥，你爸早都知道你和靖明对于这个娃娃亲不是十分接受，但是她不想让你再留在法院了……你知道你当年做刑警的时候结了多少仇吗？你总说你觉得有人跟踪你，其实，那是你爸找人保护你，有多少人想害你啊……你做个全职主妇也好比在外面性命攸关好，沈靖明是个好人，但可能不是个好男人，但你们生活在一起，他也不可能会害你……球球出生的这么快，我们也猜到你会生个孩子让我们看到，不过连我们都没想到你爸会去世的这么早……还好，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计划在进行……薪玥，你要是真的不喜欢这张结婚证的束缚，再撑几个月，然后你就做你自己的选择吧……”方莹看向程薪玥，说出了夫妻两个人在心里隐藏了很久的真心话，然后又看向了程薪旸：“薪旸，你总说你不像是你爸亲生的，小时候不是打你就是骂你，你说你像生活在法西斯统治压迫下的，但你爸也是没办法的，你结的仇也不少，你以为你没有保镖暗中保护啊！别把自己当老大，你再怎么打架也没舞刀弄枪吧……你爸每次打骂你之后都是彻夜难眠，翻来覆去的想着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但真的没有，你好像天生就是个吃硬不吃软的……关于岳思绮的事情，思绮是个好孩子，你爸也知道你们是用真心相待的，但交心交的是友情，你和她在一起会耽误她，而简欣可以像我们一样为你想得多，她对你的感情已经超出了爱情，已经快是亲情了，不过你傻的快二十年都没看出来……”
看着程薪玥和程薪旸泪眼婆娑的，方莹继续哽咽着说道：“咱们家的这件事情，简欣早就发现了，我也和她说了，这孩子承担的确实多……薪旸，你和简欣聊聊岳思绮吧……她回来了，但是你得做好见她的准备。”
“妈，我见她干什么……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程薪旸脑子一团乱麻。
“你必须得见她。”方莹说的很坚定：“你得对你的孩子负责。”
程薪旸顿时一愣，然后便疯狂的跑了出去，走之前还留下了一句话：“等我回来！”
“薪玥，你去和江绍承聊聊吧…我们也早就知道了他的事情。”方莹叹了口气：“你要是一直在你爸面前，他才会怀疑是不是我说漏了，这对他身体状态也不好吧。”
“嗯。我听您的，我知道应该怎么选择了。”程薪玥点了点头，走出了书房。
“薪玥，来了啊。”江绍承看到了程薪玥进门便打了招呼。
“我先出去了！”江雅清快速撤离，想着前几天自己因为程家人被赶出去两次，这次还是先走为敬，就离开了。
“你把一切都算的很准，老样子。”程薪玥感叹自己确实被江绍承这个‘老油条’玩转的服服帖帖，笑着回头看了看‘火速撤离现场’的江雅清。
“因为你根本没变。”江绍承合上了手中的书，开始翻起了陈年旧事：“当年你刚进入警察大学，就是个小菜鸟，什么都不会，会的也转眼就忘，每次我指导你和江雅清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嘟着嘴，满脸不服。有时候你们不了解的事情，我告诉你们，她一个人不开心我让她那么多人面前出糗，你掉头就走。如果碰上什么时候我说的对你却忘了，那你就是一声不吭，等着对方也受不了尴尬的气氛先走，当时总是我失败。”
“你自己也说了，都是当年……”程薪玥自嘲的笑了笑。
“你当时掉头就走的原因我是真的不知道，方便告诉我吗？”江绍承好奇地问。
“我当时在想，这个男人真的很古板，亲妹妹不偷偷摸摸告诉，还让两个女生丢人……后来，就在想你是别人男朋友吗？大公无私，黑脸包公……”程薪玥并没有直视江绍承的眼睛，低着头回想到：“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谁还能想起来那么多了啊！”
“但是确实发生过。发生过的事情应该很难忘了吧。”江绍承闭上眼睛好像就能看见当年的一幕幕。
“你这人真的很怪……上次是你让我认清现实，现在又让我不要忘掉过去！”程薪玥想起了上次江绍承的正反话。
“两者为什么不能兼得？”江绍承反问程薪玥：“或者说，两者为什么可以兼得？”
“你这字谜打了无数年了！只要自己解释不明白，就开始难住别人。”程薪玥翻了翻白眼说道：“我可不会再上套了！江绍承，我也是有变化的。”
“这个有解。”江绍承笑了笑，继续问道：“只不过看你想要靠外界，还是靠内心了。”
“什么意思？”程薪玥来了兴趣。
“季安宁和我离开？还是沈靖明和你？”江绍承直接提到了问题关键：“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这么容易放弃你孩子的父亲？”
程薪玥被说中了心事，默不作声，回想着两个人经历过的，到底是把江绍承当做了沈靖明，还是把沈靖明当做了江绍承，自己都很难分的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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