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之内,绿萝姬正踏着织布机,双手飞梭纺着布匹,除了唱歌以外织布便是她无聊时唯一能打发时间的事了。她很想用蓝线为风信子纺一块布,可惜她只有绿色的线。
这台老旧的织布机从她记事起就一直存在于高塔上的这间屋子内,或许比她来这儿的时间更早。并没有人教过她如何使用它,但她却在碰触到它的那一刻就回忆起来了,在她还未出世的时候,母亲就总坐在这儿纺织,一面还唱着一首很好听的曲子。每每绿萝姬总会不自觉地哼起那温柔的旋律,伴着脚踏机器和穿线飞梭的声音,总让被囚禁着的她感觉不再那么孤单。
她很早就认识风信子了,起初他似乎是被自己的歌声吸引才在这高塔下驻足的,她透过半掩着的窗户缝隙偷偷的看与这个世界散发着截然不同的气息的他。那是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丽男子,总用一只纯白色的骨笛来合她的歌,每当这时候,她就觉得自己的身边充满了色彩。慢慢地她有了推开窗与他对望的勇气,久而久之他就住进了她的心里,一听到他的笛声就相见成了他们的默契。
风信子把夏秋他们引至高塔下面,指着至高处紧闭的窗户说:“那里就是囚禁绿萝姬的地方!从花女离开以后,她就一直被关在那里!”
三个少年似乎都因为各自的原因而多少能理解焰罗魔王的做法,曾经被琥珀龙王过度保护起来,不得离开东尧的千骑;只要不在欧阳古宅的范围内,就会另欧阳红叶提心吊胆的欧阳小冷;夏秋也觉得焰罗魔王一定是怕绿萝姬会和她的母亲一样离他而去,即使他的做法不近人情,但也应该出于想保护她的心情。
“绿萝很少开窗的,但她对音乐特别敏感,每次我吹笛子,她都会推开窗跟着唱。她的歌声美极了,如同能净化心灵的天籁之音。”风信子说着从腰间拿下别在那里的骨笛,轻轻抵在嘴边,悠扬的旋律在他吐息间响起。
果然他的笛声刚起,高塔上的窗户就被一下子推开,她一定也在等着他的到来。绿萝姬探出身来,是个白嫩娇小的女孩儿,穿着绿色的衣服,一头云髻如瀑布一样散在身后衬着她的脸愈发白皙,小鹿似的大而圆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站在塔下除风信子以外的几张陌生的面孔。见他们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她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安起来,慌张地准备关上窗户。
风信子忙向她喊道:“绿萝,别关窗,他们需要你的帮助,否则就永远不能离开这里了。”
绿萝姬眨了眨眼睛,好像相信了风信子的话,又继续与他们对视起来,她的眼神好像在问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绿萝长期独自被关在塔上所以不会说话,但她应该听懂了!”风信子先向夏秋他们解释了一下,然后转向绿萝姬喊道,“他们需要你收下他们带来的曼珠沙华,并为他们歌唱,这是你父王让他们完成的条件!”
当风信子口中说出曼珠沙华几个字的时候,绿萝姬的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看得出她很喜欢这种花,也难怪,对于她来说这是母亲曾经存在于此的唯一证据,也是她与母亲仅剩的纽带。她迟疑了一下,伸手将身后的乌黑的长发慢慢托起,然后再一点一点顺着窗户放下塔来,这时几个少年才发现她的头发竟有那么长,甚至一直可以拖到地面上。
风信子捧起绿萝姬放下来的头发,回头对夏秋他们说:“将曼珠沙华插在绿萝的头发上,这样她就能将花带上去了。”
几个少年开始将一朵一朵的曼珠沙华小心翼翼地插在绿萝姬的黑发上,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本已经有些打蔫的花朵在接触到她秀发的一刻突然又再次变得生机勃勃。当如血液般鲜红欲滴的花儿布满她那绸缎般乌黑亮丽的头发,绿萝姬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待花插好后,风信子向绿萝姬招了招手,她又缓缓地将自己的云发拉了上去。
“绿萝,就为他们唱一首歌吧!”见绿萝姬还有些害羞,风信子央求起她。
她将曼珠沙华一朵朵从头发上摘了下来,在手中握成花束,望着那些美丽的花朵思索了片刻。然后,她开口唱起来,就是那首母亲常哼唱的旋律,每一个音符都凄美的如这彼岸花,空灵的又仿佛是这黄泉国度的缩影。那歌声里饱含着伤感,却也透露出一丝希望,那是对母亲的思念、对父亲的怨恨和原谅、还有对孤独的恐惧、最后的转调却更像是对爱与被爱的期许……她的歌声里掺杂着太多情绪,仿佛要将这黄泉国度填满,所有人都不禁流下了眼泪,就连欧阳小冷的眼睛也有些湿润。
若不是被焰罗魔王设下的结界所隔绝,风信子恨不得能飞到绿萝姬的身边,拥她入怀并给予她安慰。他的目光与她的交织在一起,眼中流露出无限的温柔,那温柔似乎让周围冰冷的空气也变得柔和起来。一直以来,他在她清澈见底的目光中审视着自己过往所经历的一切,心灵也被她的歌声不断洗涤。是她让他相信,自己过去的罪孽可以被原谅,自己也配得起拥有无与伦比的快乐和幸福,那就是终身与她相守相伴,不离不弃,哪怕只是远远的注视也有如彼此间耳鬓厮磨,哪怕是在这充满无尽孤独的黄泉国度也美好得堪比天堂。
虽然中间出现了些小波折,但在风信子和绿萝姬的帮助下,三个少年终于完成了焰罗魔王的第一个难题。欧阳小冷和千骑先前对风信子的戒备也已消失无踪,换来的是更多的默契和信任,甚至成为了忘年之交。
告别了绿萝姬,风信子便引着三个少年往禁忌森林的方向走去:“第一件事虽说简单,但能顺利完成总是好的!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向禁忌森林出发吧!”
风信子的心里远没有语气听起来的轻松,禁忌森林和它的名字一样,是黄泉国度的禁地,不熟悉这个世界的人非常容易误闯进森林里去。据说其中隐藏着诸多前往异界的通道,误入者极有可能会被吸入这些黑洞里,再也无法返回原本的世界。就连他本人也从没去过那个地方,每次经过都会莫名的对那片森林产生一种即恐惧又敬畏的感觉,因为处于浓雾中的它本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或泥藻。
这会儿他已经完全以人形的姿态为他们引路了,其实,以往用蝴蝶的姿态引路似乎已成为了他的习惯。作为黄泉国度的引路人,他每日每夜重复着将灵魂带向一条不归路的工作,最不情愿让那些亡灵看见的是自己脸上的表情。在他眼里,即使他们生前再作恶多端,只要是来到这里,他们中间大都与从前的自己一样懦弱和无助。
他边引路边说:“禁忌森林就在灵阕宫的边缘,进入禁忌森林以前,我会用绳子把大家连在一起,因为里面雾气很重,很容易迷路!但我们要在那里寻找的彩晶石对于我们去灵阕宫得到灵牌会有所帮助!”
“有什么帮助?”以千骑的急躁脾气,对风信子这种说话总说一半儿的习惯很头痛。
“想去灵阕宫找回自己灵牌,战胜守灵战士只是第一步;进入灵阕宫后,在成千上万的灵牌中能够找到自己的名字则是第二步,若是没有得到负责管理灵牌的独目老巫的帮助等于是大海捞针。独目老巫虽然人并不坏,但却生性离奇怪诞,他长年守护在灵阕宫中,极少有机会去到灵阕宫外面的世界,他最喜好收藏只在禁忌森林才有的一种彩晶石,那是一种来自异界的灵石。那石头最奇特之处是,乍看时只是块黑色的普通石头,但它却能够在被灵魂碰触的第一时间改变自己的形态,整块石头会变得如同五色水晶一般,中间包含着象征碰触它之人灵魂的图案和颜色。我们送给他有着自己特有符号的彩晶石,一定可以讨好并说服他帮你们找到属于自己的灵牌。”
“我很好奇属于我的彩晶石会是什么样子。”夏秋说着看了看欧阳小冷,其实她更好奇小冷的彩晶石会有着怎样的颜色和图案,她猜测应该是雪那样晶莹剔透的颜色。
越往深处走越体会到黄泉国度的虚无难测,映入眼帘的只有空荡荡的地面和偶生的一棵枯树,天空廖廖飞过几只奇怪的鸟。那些鸟看起来很像乌鸦,但体型却比乌鸦大了不少,周身长着密集的黑色羽毛,整颗脑袋上生有六只血红的眼睛。每当从小冷他们的头顶飞过去,它们总会用最前面的两只眼睛看着前方,另外四只眼睛盯向他们的方向,上下左右地转动着眼珠子,那血红色的眼睛像要滴出鲜血一般,让人看上去不寒而栗。
“他们是来到这里的亡魂们不散的执念幻化的。焰罗魔王命黑煞和白煞将那些亡灵对人间的依依不舍、对欲望的眷恋、对财富的贪求一点点摘除干净,幻化成这些血乌鸦,它们靠吸取其他亡灵的怨念而维持形态。”风信子看见夏秋望着那群乌鸦生出畏惧的表情,边安慰边解释道,“不必害怕,它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虽然风信子这样说,但夏秋还是不愿再多看那些血乌鸦们一眼,她又跟着他们走了许久,禁忌森林终于出现在了面前。那森林如同压住地面的一整块乌云,漫无边际的延伸至天边。更确切地说,它本来可能就是没有尽头的,里面隐藏着无数的黑洞,通向各个平行空间里的异界。血乌鸦飞至禁忌森林的边缘,便会努力改变方向折头返回,可见就连它们对禁忌森林所传出的气息也是尽量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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