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经常走进五月的橱窗,但偶尔也会去买一两支花来,熟了之后价格也便宜了一些,五月开心的时候也会撵着要回家的我送一两支玫瑰雏菊什么的。我修剪一番插在花瓶里,到也觉得感激这个姑娘让我的生活变得精彩些了,对她也渐渐的越来越喜欢。有时候也会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买上水果、寿司去她店里坐坐,总觉得这样不热闹,或许我该买麻辣烫来,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我不风雅。
不风雅的事情还没等得及我来做,精致的五月已经早先一步了,五月初入夏的周五,我难得能准时下班,阳光泛着光晕照到我身上,这样好的时节隅居家中太浪费,如果你一个人在路上闲步,久了难免会觉得委屈。便起兴带了些水果来到五月的店里,恰好新闻里正播报着江南就要在明天正式进入梅雨季,而就在阴雨将来的这一天,她干脆带着我在她花店楼上的居所里吃上了火锅,配上她珍藏的红酒,我们喝得干脆,也醉得彻底,醉醺醺的两个人红光满面地坐在花店的橱窗里唱歌。偶尔有人来看看我们,笑笑又走了,怕是在笑我们在橱窗里演绎了一场最荒诞的戏剧。
半夜我们终于等来了大雨,闪电鸣雷也随之而至,五月害怕地小跑到我身边,嘟嘴要抱抱,我拒绝了她的索抱,自顾自站起来指着橱窗外的天空,高喊“快~停!”就好像童年活在自己世界的小英雄一样,妄图自己的手指能生出魔法去掌控这世界。而天空居然真的消沉下来,只剩下空洞下着的雨,没有雷电附和的雨。我与五月对视三秒,两个人暮的开始大笑起来。我们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要去楼上卧室。之后的事情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在我杂乱的记忆里被遗弃在了我记不起的地方。我甚至忘记了我们是怎么睡着的。对于这一晚发生的事情我亲历其中又似乎知之甚少。如果这辈子所有的事情都能在醉酒后发生,也许人会活得更轻松点。
次日早上,浑浑噩噩的我居然听见了响起的闹钟,墙上的钟揉了眼睛也是看不清,五月和我横七竖八地趟在地板上,我拖着宿醉无力的身体,想要去收拾收拾昨天我们制造的残局,以防在这时候来什么不速之客。环顾四周却发现房间里异常的整洁,怕不是昨夜我们喝醉了,出门捡了个田螺姑娘回来了。厨房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五月家中有人进来。我蹑手蹑脚走到厨房,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在他转身看我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了。他倒着牛奶快速瞥了我一眼,跟我说:“你们的早餐做好了,你可以去叫醒五月了。”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上照进来,他的脸我看不清楚,只知道他声音笃定不由我怀疑,“他一定是个温暖的好人。”我心中已经对他下了判定。
我遵从他的命令,从厨房摸索着身后的物品退到五月身边,用力的摇晃五月的肩膀。五月睡眼惺忪,愤愤地看着我,忽而听见厨房里的动静,抄起手边的台灯就冲了过去。她抵抗住惯性对她冲动的身体的作用,猛的一下停在厨房门口,又惺惺地走了回来,她看着我,眼中露出一丝狡黠,忽生灵机高声地对我喊话:“叶溪,那不是小偷,这是我的好哥哥。”她把“好哥哥”几个字加大了音量,加强了语调,阴阳怪气得让人觉得可爱、好笑。男人摇摇头,端来饺子放在桌子上。说:“我妈包了饺子,让我给你送些过来。”男人眼中的无奈佐证了他定给了五月多年的宠溺,否则怎么会容得一个人如此猖狂却又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五月环抱自己,夸张的说:“你见到我这衣衫不整的样子,我没法活了,你说!你负不负责?”那样子一边娇俏得如16岁的少女,一边又如一位深谙婚姻生活乐趣之道婚姻之道的可爱妻子。“好哥哥”且不接五月的话茬,扭头端了桌上的一碗热粥,舀起一小勺递到五月嘴边。说:“用一碗热粥换你欢心,行是不行,责任算不算得负过了?”五月面无表情咬住这勺温粥,小小一勺白粥,看她现在的架势怕是要吃到地老天荒。这样四目相对的两个人,眼中分明有如闪电雷鸣般的爱意。我几乎不敢想象半秒钟之后他们会不会动情拥吻起来,谁想半秒钟之后“好哥哥”的脸上却迎来了五月顺手的一巴掌。
“江啸,我们就不能老死不相往来吗?”五月冷冷说到。上一刻他们热烈如火,而此刻他们冷漠如冰。男人放下手中的热粥,不说一句话,嫌恶的看了一眼五月,拿起椅子上的外套便潇洒的走了,没有回头没有迟疑。
男人走后,五月坐在桌子上安静的吃着粥,一勺接着一勺,我盛了一碗粥也坐下来吃着。五月突然说:“我知道如果我跟他在一起,要么是你死我亡,要么就同归于尽了。”我不知道要如何理解五月这句话,我只能看着她听着她说的话。五月不停落泪,呆滞冷漠却再说不出一句话。吃完碗里的粥,五月走进卫生间,洗漱一番,穿了丝质睡衣包了头发,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的化妆。
“叶溪,我好看吗?”五月问我。我凑过去看着这张精美的脸,不由觉得上天太过眷顾她,才叫她生出这样风情的模样来。我发自内心说出一句:“很美。”五月对我嫣然而笑,跟我说:“你也去洗漱一下,我去给你找衣服。女人,出了门就得好看些,才能叫不爱你的人晓得自己眼神不济,竟然失心疯了一样的不爱你。”
我大概听出了她话里深意,不话多语点了点头,走进了卫生间洗漱。洗漱好,门口挂了一条浅色印花裙子。我换好衣服,吹了头发。听到五月正上了楼来,她穿了一条素白色裙子,腰上扎了一条墨绿色丝带,捧了满怀的红玫瑰,径直走到窗边放下花,走到玄关打开柜门取出两条围裙。一条捏在左手上,一条递给了我。
“喏,今天你陪我看店。”她说。
“嗯……我今天……”我犹豫了一会,怕她是客套我。
“陪我说说话吧。”我推辞的话还没说,就被五月的话噎在了喉头。上一刻的她如携着五月的暖风,坚毅利落,而此时她好像比山间昙花更寂寞。我伸手接过围裙说:“嗯,好!你得教我,我可什么都不会,说好了,帮了倒忙你也不能怪我。”
“不怪你,你在这里就行。”
“好,我现在能干点什么呢?老板娘?”我打趣的看着五月。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说:“进入角色速度还挺快呀!我带你下楼,你就给鲜花的花瓣们喷点水吧!”我跟着五月下楼,她细心的拿着铜质喷壶侍弄着满屋子的花。我也跟着忙前忙后,店里不时有人进来买花,五月给他们贴心的推荐合适的花,五月包花包得精细、独特又雅致,顾客总是满意地拿着花,夸五月人美技艺佳。五月总是笑着说了谢谢然后一再叮嘱下次有需求一定要再来,真是个做生意的好手。顾客走了她依旧不说话自顾自的摆弄花,我在一边冲了一杯咖啡,拿着她桌子上放着的杂志看着。
我想我应该跟五月说点什么,我见她不时挑拣出一些品相一流的红玫瑰放在一边。我心生好奇,指着这些红玫瑰便问她:“你这是要干嘛?”五月说:“红玫瑰代表着最热烈的爱情,也就是最勇敢的爱情。这世界上没几个人爱得勇敢。”说完便把这些玫瑰放进花瓶,拿着上楼去了。店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五月在楼上待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我知道她心里头有事情,想着要给她一些时间、空间好叫她心里轻松些。幸好期间再没有人来买花,天也渐渐黑了。五月赤脚走下楼来,把店门锁上。低头沉默了一会,一抬头,已经满眼是泪。她说“我不知道怎么不恨他,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不爱他。”
我问:“是说今天来的来的那个男人吗?”五月点点头。我扶起五月,带她上楼,给她穿上拖鞋,拿来纸巾为她擦掉了脸上的眼泪。随后坐在她身边,五月轻轻躺下,头枕在我的腿上。开始跟我讲她的故事。
说她温柔体贴的母亲如何因父亲与初恋情人情丝不断而折磨她自己,小小的五月尽日看着父亲对母亲的冷落和母亲对父亲的热爱,她明白,你用尽力气去爱一个爱着别人的人,不会被爱,只会被轻贱被漠视被羞辱。即使像五月的母亲那样为这样一份爱情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不可能让爱人回心转意。而她的父亲却与自己的初恋爱人历经万难迎来了终成眷属的大好结局。五月怀着满满的恨认识了江啸——她父亲初恋情人的儿子,却让自己自此在爱恨之间挣扎。
在我跟五月认识的第五个月,我在最恰巧不过的时间里,成为了五月的闺蜜,她总是一个人,跟我一样。而现在,我有一个朋友,她坦然的与我分享她的爱恨纠葛,把最真实赤裸的自己展现在我面前,不带一丝的炫耀、抱怨和哀愁。她告诉我她优渥富足的原生家庭和深爱难懂的情人。我对她的洒脱也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五月招摇的花店是不必付房租的,而周围的几家店铺也是这个年轻美丽的姑娘的,五月不大跟周围的几家商户交往,客套的招呼打得也不多,毕竟房租是一年一交的。五月对于喜欢的人事物的伤害与背叛是个不大计较的姑娘,对房租和赚钱却很是热衷,也很是有头脑,少不得一分也延不得一时。故而周围的商户对她总有着一丝惧怕般的恭维,这种恭维让她在这片繁华的地域里显得遗世独立,难以触及也霸道无比。五月的花店让生活两点一线的我,多了一个停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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