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只小鱼被扔进水里,鲜活的生命没持续几秒就落入芭比的口中。
霍景郁失去了林微荷的消息,他主动联系了林致南。
“微荷不在这里。”
“她在哪?”
电话里林致南沉默的低迷令他感到不安。
“祖宅?”霍景郁问道。
林致南叹气:“对。”
“她现在怎么样?”
林致南揉揉发疼的太阳穴:“不清楚。”
霍景郁见不到。
林致南见不到。
白裕安见不到。
边边也见不到。
林致南把边边接到公司,它一直萎靡不振缩在角落,食量也减少了,不得已用林微荷的毛衣做成了一个窝,它躺在上面感受着她残留的气息,这才恢复了点精神。
学校,食堂。
赵子睿端着饭菜坐在陈鹤微面前,发现她只打了自己的饭,他问:“你不帮宿友打包吗?”
“她说不用了以后都自己打。”陈鹤微喝了一口汤说道。
“奇迹啊。”赵子睿夹起自己盘里的鱼和她的鸡腿交换,她没意见,反正吃什么都没有味。
“你的宿友还没出院啊?”赵子睿问道。
“嗯,据说摔得挺严重的。”
“从楼梯滚下去你说严不严重!”他用手抓起鸡腿啃着说:“最近学校的保安换了好几个人。”
陈鹤微抬头看他,“你还关注这个?”
“当然啊,我今天迟到的时候发现经常放我进去的老保安走了。他同事说他退休了,但是连洗衣房的大叔都换了人,你说奇怪不?”
“可能是工资低辞了吧。”陈鹤微低头吃了几口菜。
“反正我觉得最近学校挺奇怪,之前还有几个穿西装的人在校长室,我想去教师卫生间方便一下,他们看见我就把门关上了,神神秘秘的。”
陈鹤微思索了一会儿,说:“其实我也觉得有一点。”她放下筷子看着他:“我宿友要转学,这个我搞不懂。”
“摔下楼那个?”
“对,受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不懂为什么要转学。”
赵子睿想了想说:“是不是她爸妈怕她跟不上进度?”
“不知道,隔壁宿舍的也搬走了一个,这两个人关系挺好的。”
“嗯……她们约着一起转学?”赵子睿啃完了鸡腿,满手的油:“给我张纸巾。”
“没有。”
“你是女生耶,纸巾都没有。”赵子睿抱怨道。
“刚好用完了而已。”
“你学一下微荷带两包嘛!”说完,赵子睿立刻闭上嘴低头吃饭,偷偷观察她的表情,欲问不问的样子让人看了着急。
“想问什么就问!”
“你说的啊!问了你不但不能生气还要回答。”
“嗯!”陈鹤微不耐烦地应着。
赵子睿握着勺子装作是话筒举在她面前:“请问陈鹤微同志,为什么要生林微荷小姐的气呢?”
陈鹤微靠着椅背说:“我没生她的气。”
赵子睿一脸不信:“狡辩,连巫曼都看出来你对她很凶。”
“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她情绪低落,起身去小卖部买了瓶豆奶坐回来。
“为什么生自己气?”赵子睿不解地皱眉头。
“唉,就,明明她家庭殷实,我还和你们说她家穷,我觉得自己看低了她很对不起。”
赵子睿眨眨眼,“她应该不会怪你的。”
“我知道!”陈鹤微咬着吸管道明真正的原因:“我觉得自己不够格当她的朋友。”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这么优秀,家境又好,我哪一点配的上?”
“陈鹤微。”
听到有人喊她,陈鹤微向声源看去,是李一。
李一生气的对她说:“交朋友不需要门当户对,你这么想就是对不起微荷。”
他说完还不解气,坐下来告诉他们他知道的一切。
其实林微荷跑去宿舍楼的时候,李一刚好从后门翻栏杆进来。他双脚落地后,几个保安从不远处跑来,他以为是来抓他的,赶紧躲在小女生宿舍的楼梯底下。
正巧,他看见林微荷按着一个女生打,然后那几个保安冲上去拉开她。
他庆幸自己因为太过震惊就没过去,这才免于被当成知情者劝退。
“你的意思是,因为微荷打人,然后看见她打人的人都被辞退,然后被打的女生也被封口,她的朋友也转学?”赵子睿睁着的大眼变得更大了,捂住嘴说:“这是拍电影吧?”
“是真的,那些人里就有洗衣房大叔。”李一严肃地说道。
“她为什么要打我宿友?”陈鹤微撇开震惊奇怪地问道。
李一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要问她本人。”
“可是微荷一个星期没来了,老师说她回老家探亲。”赵子睿说道。
“老师肯定也不知道情况。”李一坚定地看着陈鹤微:“她的书包和书都还在,证明她会回来,到时候我们亲自问她!”
偌大的窗被栏杆封死,细小的缝中能看见葱绿的远山。
林微荷坐在门边的铁凳上靠着墙,长而细软的头发没了。
空旷而幽冷的房间,水泥墙,白炽光,居中四不靠的木板床和一张军被。
铁门上的传饭口刷地一下打开,一盘散着热气的饭菜被推进来,“吃饭。”
是管家故作冷漠的声音,她道了谢把饭盘端在手里。这里没有桌子,她只能搁大腿上。
白饭上盖着绿油油的青菜和薄薄的肥膩的肉片。她慢慢吃着,没有抗拒,一声不吭。
隔壁房间里,林显一身金纹白袍拄着拐杖盯着监视器。站在他身边的衣着严谨的男子问:“今天小小姐什么表现?”
坐在监视器前的军人慎重回答:“一切正常,看不出喜怒哀乐。”
“昨天进行了什么训练?”
“三千米跑,穿过铁丝网,武装三公里越野。”军人回答道。
男子望着威严的老爷子等待他的指示。
林显开口,声音浑厚:“百公里拉练带着她,山界就不用她翻了。”说完,他看着他说:“你也跟着一起练。”
男子认命地低下头。
子夜时分,更阑人静。
林微荷躺在吱吱响的木板床上裹紧被子。被子下的手臂和腿上都划伤,小腿膝盖布满淤青。
四周绕着空荡的清冷,她偶尔会被无名的声响惊醒,在没有安全感的夜里她偷偷蹭掉白天不敢落下的眼泪。
城南,霍景郁在家,角角倚靠在他腿边闭着眼。自从纪德把角角带去画室后,学生们都集中不了注意力,他就把这个小东西带回了家。
座机铃声响起,他接通。
电话里廖坷的声音非常急切,人恨不得从通话口钻出来。
“怎么了廖姐?”
廖坷身边有两个民警在那站着,一个小孩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两个家长在一旁和民警沟通。
廖坷望着地上被毒死的狗,命令道:“你快把你家宠物转移到别处去,我不给你在这养!”
霍景郁坐直身子:“发生了什么?”
廖坷说:“又一只狗死了,这次是被毒死的。”
“好的,我知道了。”霍景郁不用多做了解挂了电话。
这座城市近期出现了杀狗虐狗的恶人党,主要以毒杀为主,手段毫无人性,十分可恨。
他看着活泼乱跳的角角,思索了一会儿播出去一通电话。
雾气浓重的天气,看不清摩天大楼的顶端,大楼矗立在一群高楼中,坚如磐石,彰显不一样的地位。
小小的绒犬蹲在气派的大门口,萌坏人的模样吸引了上班族群的注意。
霍景郁牵着缰绳以为要进行无尽的等待,秘书秦蕾走了出来。
“霍先生。”
“秦小姐。”
双方短暂的客气寒暄后,霍景郁和爱犬被请上了摩天大楼的顶层。
时隔多年再次迈入林致南的办公室,还是一如既往的奢华。
“来了。”一个疲惫的声音响起。
林致南没有坐在办公桌前,而是从里屋走出来,头发蓬松,精神萎顿。
他来到霍景郁身边盯着他怀里的角角,笑道:“这就是角角啊,也太小了吧。”他伸手去摸那毛绒绒的小脑袋。
角角任他摸,没有不愉快。
见他没有了刚才的疲惫状态,霍景郁问:“让宠物上来对你们公司没有影响吗?”
“不会。”林致南笑着解释道:“自从微荷开始养边边,公司就设有宠物寄养区,让独居员工的家宠有个地方看管,不至于呆在家门口从早盼望到晚。”
“新型的员工福利?”
“算是吧,我们公司还是很人性化的。”
秦蕾拿着一袋狗粮和一个碗进来,她递给林致南后把门带上。
他不顾形象盘腿坐在地上给小东西准备口粮,倒了点肉干在碗里。
“微荷什么时候能回来?”
霍景郁的问题似乎又让他回到了萎靡不振的状态。
“明天。”
答案出乎意料,“真的?”
林致南点点头沉默了几秒,表情却不太好:“她不能住你那了。”
“我知道。”霍景郁说道。
这就意味着没有林微荷,林致南就少了很多借口出现在他面前,这是件好事。
“晚上一起吃饭?”林致南发出邀约的同时提前做好了被回绝的准备。
没得到回应,他自讨没趣地挠挠头:“算了,当我没……”
“牛肉面。”霍景郁说道。
林致南顿时睁大深邃的双眼望着他,怀疑是自己太迫切从而出现了幻听:“你……刚才有说话吗?”
“并没有。”
“不!你说了!”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大声说:“你刚才说了牛肉面!”
此时的林致南没有了掌管千名员工时庄重严肃的样子,像极了回到青春年代的大男孩。
“嗯,我是说了,但我突然不想吃了。”
林致南拉下了笑脸,“那我们吃别的。你在这里等我五分钟,我现在就让人把它送回家去,然后我们就去吃饭!”说完,他一把抱起角角亲自下楼,神采奕奕的样子与半小时之前判若两人。
傍晚时分,街道的人群大而密集,霍景郁领着林致南走过一条又一条小巷。林致南落后,侧身从人群空隙中穿过,生怕碰触到他人。
“快点!你怎么比微荷还娇气。”霍景郁催促道。
终于结束躲避人群的游戏,两人抵达一家牛肉店。天色未暗,馆子里已座无虚席。霍景郁从服务员手里取了号,在一边等着。
“这家店生意这么好?”林致南惊叹道。
“牛肉好,价格实惠,人自然就多。”霍景郁说道。
林致南明白地点点头:“我们要等多久?”
霍景郁预估:“三十分钟吧。”
林致南小声嘟囔:“两个小时都行。”
霍景郁听见了,危险地眯起眼睛。
林致南心虚地别过头去观望风景。
两人的回头率十分高,林致南的精英装扮和超越常人的身高鹤立鸡群,远远的就能把人吸引。霍景郁的一身黑则低调许多,但忧郁的气质还是引起了部分女性的关注。
林致南感受到了来自四周的狂热眼神,他大步一迈将霍景郁挡住,自己去面对那些人的目光。
“你干什么?”霍景郁莫名其妙被他逼退在角落。
“这里好多苍蝇。”
苍蝇?霍景郁并没有看见,听到叫号就没有管他,往店里走,林致南见状大步跟上去。
“五花趾,涮六秒。”霍景郁把一碟颜色漂亮的牛肉推去他面前。
林致南按照他的要求把牛肉夹进漏勺,放进滚烫的汤锅里,在心里从一数到六后立刻捞起来。
他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和霍景郁一起上学的日子,心中竟有些感动。“牛肉太好吃了。”
“你还没吃。”
“看着就好吃。”林致南夹起一块肉塞嘴里,“真的很好吃。我们以后再来。”
“就这一次。”
林致南再一次蔫头耷脑,算了,他能答应这次就很满足了。
霍景郁把帐付了,林致南没有阻止,也不坚持送他回家,尊重他的原则才能再有机会。
机场。
一架私人飞机安稳落地,林微荷下了飞机一瘸一拐的走着。
霍景郁已经在机场外候着了,他远远就看见一身迷彩的林微荷,瘦了一大圈的模样简直不敢相认。
林微荷很想奔过去,但脚上的水泡和血泡是一个接一个,一个套一个,她只能缓缓地挪步过去,“景郁哥。”
她的声音已经哑了,声调比任何一次都低,霍景郁心疼地问:“饿吗?”
林微荷点点头,“我想吃肉。”
“好,你想吃多少都行。”霍景郁牵着她的手过马路,察觉到她手掌的粗糙,心疼得握紧了些。
林致南在车里候着,看见他们走过来,立刻下车打开车门。
“丫头,走!哥带你去吃肉!”
林致南把她带去了昨晚的牛肉店,时间还早不用排队。
两人看着林微荷一盘叠着一盘不停歇地吃,像饿了很久的流浪汉。
“慢慢吃,没人抢你的。”林致南给她倒了一杯水。
林微荷喝了一口水说:“景郁哥,我可以和你一起去野外生存了。”
霍景郁意外地笑道:“嗯?突然间变厉害了?”
林微荷骄傲地抬起下巴:“我已经会挖无烟灶了!”
听到这个,霍景郁称赞她,而林致南却在一边紧皱着眉头。
小小的胃竟然塞下了十几碟牛肉和碗白饭,林微荷满足地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
“饱了?”
林微荷点点头起身去卫生间。
霍景郁对林致南说:“你回家给她检查一下,怕她有伤不说。”
林致南叹了口气:“老爷子够狠的,把她头发剪的比我还短。这么瘦弱让她去山区拉练,这个苦当年我都有点吃不消。”
林致南是溺爱型的,霍景郁不是,为她心疼的同时,很高兴她又成长了一步。
充分感受到久违的温暖,林微荷一路上强忍的疼痛和憋不住的委屈在霍景郁离开后一同从眼里溢出来:“哥,背背我,我脚疼。”
林致南蹲下身子把她背起来,“磨出血泡了吧?”
“嗯……好多个。”林微荷趴在他肩上吸着鼻子,“训练结束了我就直接回来了。”
林致南皱着鼻子说:“我已经闻到你头发上浓郁的'清香'了。”
林微荷嘿嘿地笑起来,“我刚才还放了个闷屁你闻到了吗?”
林致南双手一松装作要把她甩出去,“你真的太臭了。”
林微荷紧紧扒拉着他,哈哈大笑,“就要臭死你!!”
薄雾早已散去,月牙高挂枝头,哥哥背着妹妹欢闹地走在斜坡上,感情羡煞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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