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初中
其实我最深的记忆还是在初中时期,因为我不堪回首的人和事,在初中。
至于小学,就像那旧胶片,哪怕能在脑海里放映一遍,也缺篇少页,不知开章,不知尾声。
我是分片(按区分配)入的初中,其实也有人通过考试凭优秀成绩去了别的学校,但九中和十小是一片(一个区)的。
所以我去了九中。
从此我拥有了一辆自行车。
我小时候的梦想实现了。
九中离我家挺远,所以自行车成为我上下学的交通工具。
我曾经发誓这自行车我在三年里一定会爱惜它,不会骑坏它,可是我还是失约了。
三年里我换了至少四辆车,以至于我有一段时间走着上下学,这也导致了我经常性的迟到。
我长大了一岁,初中的我不再幼稚,我把那时的记忆从开章到结尾完完整整地记了下来。
第一天去九中时,我由爹爹带着去的。
他慢悠悠的骑着,告诉我一些到学校注意的问题,我慢慢听着,欣赏着周围的风景。我们过了三个红绿灯,才悠然到学校。
报到,登记注册,交了学费,我们按照老师说的,找到我的教室。
我爹说:既然一切都办完那我就不陪你了,闺女。记得早点回家啊。
我说:好的爹,你忙吧,回见。
然后他就走了。
然后我和其他人在楼道等待班主任开教室门。
我在初一七班,以后三年都在七班。
我靠在阳台上,等着。
忽然有个人来到我面前跟我说:“你好,咱们交个朋友吧!”
其实我心里潜台词是:你有绿箭吗?
但是当时我也是一个人,所以她这么盛情邀请,我当然不会拒绝,于是答应了她。
“好呀,我叫夏珊珊,你叫什么?”
“嗯,我叫袁芳。”
于是我们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于是高中的时候出现了那句“元芳,你怎么看”,我就拿这话经常调侃她。
在和袁芳做了朋友后,我看见了何艺和她爹,她也在这班。
我很高兴,有我认识的人不错。
我和何艺“嘘寒问暖”一阵后,班主任来了。是个“慈祥的老太太”。
我们按照她说的“按大小个依次坐到座位上”进到了教室里坐下,我当然坐在了最前面。
同桌是男生。
也不是说倒霉,因为班主任要我们排队,男生和女生挨着站,小个在前,大个在后,于是,我和一个跟我个子差不多的男生站到了一起,坐到了一起。而袁芳也和一个男生挨着,坐到了另一排。
我们坐定后,听班主任介绍自己。
我说过,她是个“慈祥的老太太”,没错,她一看就是教学经验丰富的那种,有着四五十岁的年纪。
她还有个“坚韧”的名字,郭冬梅。
冬梅老师在这三年真的把我们班管理的很好。
她是班主任同时也是数学老师。所以三年里我们班的数学从来没有落后过其他班。
但,也有原因。
她很严。
对,很严。
管我很严,严到我想跟她吵架。
这其中缘由我之后再提。
我的初一其实很“风光”。
第一天班主任介绍完之后,接着我们就打扫教室卫生。
然后第一节课如约而至。我们没有课本,那当然是介绍自己了。
语文课上,我认识了同桌。
他叫李筝,名字听着挺像女生。
我们就这么认识了彼此。
之后三年我们除了打架就是冷战。
虽然数次换座位(因为成绩名次排的),但我跟他老是坐一起,所以打架是免不了的。
至于为什么打,我想我跟他天生八字不合。
第一节地理课,我们选课代表。
老师让我们踊跃举手报名。
我因为在最前面,加之特喜欢这老师,我把手举老高,另一只手转身作压下状态,我对后面的人说:“都别跟我抢!”
老师是我的。
然后他们被我的气势压到了,都放下了手,默不作声。
我高兴地转头并抬头自信地看着老师,老师点点头:“行,那就你吧。
“你叫什么?”
“夏珊珊。”
“不行,夏珊珊这名不好听,叫你……小金豆吧!”
下面一片哄笑声。
我当作他们对我的掌声。
我还是“小公主”,拔尖抢上了,过于自信的心态就变成了自大。争强好胜的我还是太浮躁了。
初一第一学期的课上得也差不多了,我们迎来了第一次期中考试。
跟当时的我一样,现在的我还是不敢相信我会考进班里第四名。
我甚至以为老天在跟我开玩笑。
但事实就是如此。老天在故意捉弄我。
那时的我,当然就是炫耀。
我把头扬成九十度,用鼻孔看他们。
我风光了半个学期。
再一次期末考试时,我又一次考了第四,稳坐这个“万年老四”的位置。
奖状也拿到手软。
我彻底为家族“光宗耀祖”了一番。
初一的一年我都处在骄傲自满的心态中,以至于我忽视了之后我喜欢的那个人。
初一其实何艺就告诉了我,十小的就我和她还有那个男生在一个班,我也确实看见了,而且我们三个以前是同班同学,现在初中依然是。
但初一时那个男生我也不太了解,所以对他没有太多关注。
我们其实在那时还组织了一次旅游,去清华北大一日游。
班里前十名免费游。
我很荣幸在这些名额里。
清华北大真的很好,我们照了好多照片。
现在感觉,那时的我是一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样子。
到了初二,我们的课没有了生物和地理,换上了物理和化学,从此,我的第四,保不住了。
开始我还想努力学学,争取到前十,可是命运弄人,我怎么也到不了了。
所以我开始不学无术,天天迟到。
上课睡觉。
等等等等。
班主任对我很失望,所以管我越来越严。
所以管得我直想跟她吵架。
郭冬梅,人如其名,吃软不吃硬,我越跟她杠,她就越难为我。
于是我被罚了两年的站。
“夏珊珊,你又来晚了是吗,站一上午!”
“夏珊珊,你又没写作业是吗,站着!”
“夏珊珊,你上课睡觉了?站起来!”
“夏珊珊,你还迟到,罚你站一天!”
“……”
我其实纳闷,为什么我犯了这么多错,她不直接请示开除我,我不理解。
后来,我理解了,每一个从“高峰”跌下来的学生,班主任都有责任和义务把她拉上来。
所以我初中的死对头又多了一个。
事物都有对立面,有正义就有邪恶,有公平就有不公平,有魔鬼当然就有天使。
“魔鬼”是同桌李筝和班主任郭冬梅。
而天使,是我喜欢的那个男生,章泽溪。
我有时候问,暗恋是什么感觉?
别人说,暗恋就像你含了块糖,别人不知道你嘴里的滋味,而你自己却甜化了。
我和何艺是一个胡同的,也和章泽溪是一个胡同的,章泽溪搬家之前,住在何艺楼上,天天以捉弄何艺为兴趣。
有一次何艺骑车驮着我去上学,章泽溪和一帮男生路过,跟她嬉笑打闹,却忘了已经掉下车的我。后来她感觉后座一轻,就发现我已经掉下去了。
何艺笑了,我摔懵了,章泽溪骑车走了。
也许是初二到初三那个年纪的孩子都处于青春期,所以打群架的有,抽烟喝酒的有,早恋、搞对象的也有,而我们班也不例外。
虽然郭冬梅有天大的能力把我们管的服服贴贴的,但是她也没有一双时时刻刻跟在我们身边的眼睛,每次她都会这么警告我们:“让我发现一个违纪的,就踹死你们一个个的。”
阎王也不过如此了。
我们因为惧怕她的威势,有偷摸搞对象的、有偷偷抽烟的、有到老师看不见的时间地点去约架的……也有像我这样的,喜欢一个人只能放心里不敢表白的。
章泽溪成了物理课代表。其实有时候我们也分不清物理和化学课代表都是谁,因为章泽溪和另外一个叫秦成的都特受老师和同学喜欢。
如果说我对物理化学一窍不通的话,那他们简直是专家。
那时候理科男生都有种魅力,让人们不由自主地喜爱。
所以,班主任讨厌我,喜欢他们。
我跟班主任一样,讨厌她,喜欢他们。
不过秦成这个人情商低,而且特别二,吊儿郎当的,一点都不踏实,所以我就不对他做过多描述了,我主要写对章泽溪的感觉。
我在一堂体育课上跟袁芳和何艺表达了我的心思。
坐在操场草地上,我跟她们坦露出来。
她们是不会像之前小学同桌一样想也不想就去“打小报告”的。
我喜欢章泽溪。
没来由地喜欢。
她们听了,撇撇嘴。
她们认为,他一点都不好看,高度近视,带着眼镜,满脸青春痘。
我却不以为然。
我也不好看,个子矮,长得黑,还又瘦。
这不很配么?
正巧我也带了眼镜。
虽然不知道青春痘是什么东东,没长过,但我有一颗纯真善良的爱他的心。
我觉得好矫情。
她们觉得我疯了才会喜欢他。
但是之后我就不听她们的,我行我素。
我故意在他们凑在一块儿解题时,凑上去看。等他抬起头我再凑上去,我和他的嘴唇就这么“擦肩而过”。
失败。
我故意等在教室外面,看他要出教室找老师时,我在那个拐角处加速,然后和他碰了个满怀。心想幸亏没和别的同学碰到,要不该多尴尬。他什么都没说,忙跑去办公室。
失败。
我故意……还是失败。
我坐在第一排,他在第三排,我在靠墙那列,他在中间那列。我每次上课,都会用余光斜视他,因为我们上课经常用投影,投影幕在靠窗户那边挂着,很方便我在看投影的时候还能瞟一眼他,却搞的我眼睛快成了斜眼。
我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度过初二一年。
在初三,我认为我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
也许是他感应到了我的心意。
也许是我那几个好基友偷偷摸摸告诉了他。
有那么两件事让我感觉他真的知道我喜欢他了。
我害怕又欣喜。
我们又换座了。
本来我初二还享受了和女生同桌的时光,还和我们和蔼可亲的班长同过桌,我以为再也不会和男生同桌了,结果……
我又和李筝同桌。
我跟他打架了。
在某一天下午来学校的时候。
至于什么原因,我不清楚了,好像那段时间我们在冷战。
我不说话,他让我起来让座,我偏不。
结果他把我正看着的一本书扒拉到地上。
我急了。一腔热血瞬间上头。
我们掐起来。
还好那时候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人很少,不然我们肯定被扭去办公室。
但还是惹了不少人围观。
章泽溪还好没在。
不然我就没面子了。
而我们掐完架,各自坐在座位上,不理对方。
后来章泽溪来了。
他知道了这件事。
我本来想,知道就知道呗,反正与他无关。
不过我还是错了。
他走到李筝跟前,问他:“你欺负女生了?”
我说过,李筝听名就像女生,所以性格也像女生,懦弱。
李筝没吱声,只是点了点头。
他笑了笑,又说:“那你跟人家道个歉。”说完他用力拍了好几下李筝的背。
我心里那个爽:怎么不把他拍吐血了。
然后李筝跟我道了歉。
还有一天,我们这排轮到了靠窗坐的地方。
下课后我困的趴桌睡觉。其他同桌还有周围的人都出去了,就我一个人睡觉,倒落个清静。
但是周围环境嘈杂严重影响了我的睡眠。
我闭目养神。
然后就听到我的前方有男生在聊天。
我听见章泽溪和秦成还有其他男生的声音。
他们好像嫌自己说话的声小怕吵不醒我一样,开始唱起歌。
当时我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而且声音忽近忽远,好像有人一会儿弯腰对着我耳边唱几句,一会儿又直起身唱着。
其实我已经肯定了,他们就是故意的。
我继续听不见装睡。
过一会儿,有人憋不住了,说:“这么大声都装听不见,切,没意思,走了。”
我想骂人。
而我不知道,这两件小事是不是能证明,他知道我喜欢他了,但是我记忆犹新就够了。
我还是太胆小了,为自己胆小,为爱情胆小。
初三最后半年,我们很忙。忙着准备中考,忙着体育加试。
体育加试里有800米测试,这是令我最叫苦的项目。
要求必须在3分50秒以内跑完两圈。
那段时期是我最艰苦的时期。
偏偏在这段时期,出现了一件令我有些讨厌章泽溪的事。
男生跑完了1000米,该我们女生了。
“1、2、3,跑!”
我们不顾一切,拼尽全力开跑。
有男生为了给女生加油,跟着她们助跑。
我跑着跑着,看见前面的高个子周新,我跟她关系一直不错。
于是追上去随她一起跑。
这时章泽溪过来给她加油。
“快跑,周新,快跑。”
我只不过提了一点速。
“周新快啊,你看别人都快超你了。”
我是那个别人。
于是周新加了速,我减了速。
但是看到章泽溪在前面跑那么快,我又害怕他把我丢下,于是我又不顾一切地追着他。
最后我还是败给了现实,败给了他。成绩输给了他,体能输给了他,感情输给了他,自己的心也输给了他。
我们班主任做好了班级相册,记录着三年的点点滴滴。
她放在大屏幕让我们看。
我依然坐在靠窗那排。
也就是说,她放PPT的当时,我就离大屏幕不远。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看了几眼,就趴下装睡不看了。
里面大部分都是我们前十名当初清华北大一日游的照片,我看了看当时土不拉几的又自大的我,把小脏脸抬得高高的,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我确实没什么脸面对这一班同学。
我曾经的荣耀和我现在的耻辱全都在那时摆在他们面前,一览无余。
不幸的是我正好坐在第一桌,后面所有人都看得见我,我惭愧。
感觉他们看照片的同时又在看我。
我感觉到被所有人用目光戳着脊梁骨。
于是我低下头,趴在桌子上,任由他们把之前的我和现在的我对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在那节课一直装睡,这样就可以任谁也不知道我到底流没流下悔恨的泪水。
有人说:人如果一步一步攀登的话,脚底下踩的,一定是别人托起的台阶。
可你却不知道,别人把你捧上了巅峰,当你摔下来的时候,别人会不会接着你。
我这初中三年,像坐过山车一样,一下上到了最高点,又一下跌落至最低点,玩得刺激,但下车后却难受又辛苦。
中考结束了,我们又照了张大合照,因为刚考完,所以每个人脸上都是解脱后放松愉悦的表情,包括我,包括严肃了很久的班主任。
照片里是男生的嘻哈打闹和女生高兴地说着悄悄话的场景,谁又能从照片里看出他们这三年都经历了什么,只有那欢笑一瞬间的定格。
照完毕业照,填完志愿,我们回家等着拿录取通知书。
过了几天,我们又回到了九中。
有人去了外地,有人干脆不念,有人去一中,有人去十五中。
而我去了七中。
七中,比不上一中、十五中,教学其实挺差,但我们好多人都去了那里,因为分数线低。
而毫无疑义,章泽溪去了十五中,全市最好的高中。
我不能为他怎么送别,毕竟我们也没有过多的交集。
拿完录取通知书,和班主任郭冬梅说拜拜后,我们走出了九中大门。
我和袁芳约好到她家玩儿。
我们走在路上,我看见前方章泽溪的身影,而他丝毫没察觉。
我们跟在他身后,他一个人走着路回去。
我很纳闷,平常他都是骑着酷酷的变速车,为什么今天偏要走着?
不管了,他走着我们也走。袁芳推着她的自行车,我跟她聊着天,然后走在章泽溪的后头。
一个十字路口到了。
他要直走,他在等红灯,一会儿就要从我面前消失了。
而我们到袁芳她家的路既可以直走又可以右拐,我陷入了抉择。
如果我们直走的话很快就会和他碰上面,到时候该怎么说?
我还是缺乏勇气去面对他。
于是我们右拐了。
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的见面。虽然我见的是背面,而他没看见。
过后我在想,如果当时我不顾袁芳,不顾红绿灯,不顾分叉口,不顾面子,不顾世上一切跑去找他,从后面抱住他,告诉他我喜欢他,那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我会跟他一个大学?
或者不是一个大学,但是处于异地恋中?
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否则海的女儿就不会变成泡沫,因为,如果王子爱她呢;否则野兽也不会变王子,因为,如果美女不爱他呢;否则睡美人也不会醒,因为,如果王子中途被杀害或者被诱惑了呢;否则白雪公主也不会从中毒中醒来,因为,如果王子刚好不想从那片有七个小矮人的森林穿过呢。
我的白马王子也不想走进我的心,即使我用了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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