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不是机械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到处都是鲜花绿树，除了让人觉得难堪，还是让人觉得难堪。
差不多够了吧。
对吗？
恐怕不够。
随着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众人的议论声转向了我。
“快看那个人，那就是这次升学考试的第一名，学霸呢。”
“他叫陆飞，以前是我们亦非小学的，别人一直都是全市第一。”
“学霸呢，看样子就知道，这样的人肯定很古板，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
“哈哈，一定连女朋友都找不到吧......”
“......”
他们说着他们想要说的话，而我却无可奈何。
真羡慕啊！
我知道的。
我已经是个哑巴了。
连话该如何出口都已经遗忘。
除了机械性的回答还是机械性的回答。
我已经彻底沦为了失败者。
沿着人工湖旁的小道，穿过篮球场、物理实验室、教学楼区，来到学校的万人礼堂，里面早已是人声鼎沸。
沿着过道来到面对主席台前的第一排固定椅上，我坐了下去。
那是给即将上台发言的新生代表的位置。
而在我旁边的是叶幽兰。
今天的她穿着整洁的学生制服，扎了一个漂亮的马尾，面色从容，目光坚定，等待即将开始的开学典礼。
从我来到她身边之前。
伴随着我的入座，她的眼神逐渐黯淡，却依旧转过身来，脸上换了个开心的笑容，道：“你来啦！”
那张笑脸让我心痛不堪，如同有万斤巨锤狠狠砸在心脏之上。
除了痛苦还是痛苦。
但我还能怎么办？
兴高采烈地回一句是啊！
你觉得你能说出口吗？在做出了那么多事情之后？
“嗯。”我轻轻点头，机械性回答。
是不是太敷衍了？
是不是太过分了？
是不是太让人难堪了？
不然呢？
再次拥抱她，再次吻上她，再次把她折磨得痛苦不堪？
你什么时候已经变成这副样子了？
冷笑还是麻木！？
都已经无所谓了。
叶幽兰的眼神再次黯淡了下去，微微低头，什么话再也不曾出口。
这样还是错误，不是吗？
除了错误还是错误。
而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我果然是个一如既往的废物呢。
哈哈。
......
伴随着校长、年级主任等健坤中学初中部的主要领导来到台上入座，开学典礼总算如期开始举行。
首先自然是校长讲话，说的话自然是那些陈词滥调，这是传统。
然后是年纪主任、教师代表等等……
最后是我和叶幽兰，我自然还是那些陈词滥调，但叶幽兰可不是，她的每次发言都是别出新意，思索周全才会说出，是个稳重成熟的女孩。
无比优秀的女孩。
我在台下仰望着她在聚光灯下的英姿，只剩下憧憬这一种情感在我心中回荡。
什么都做不到，对吗？
这种情感也是错误。
我知道的。
只能转身离开。
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
回到家中，面对的是父母的嘘寒问暖，还是难过，还是不堪。
吃着父母为我准备的饭菜，感激不已，有家的感觉真好，这才是我应该拥有的情感。
但就是无法出现，依旧麻木，依旧不安，依旧在瑟瑟发抖。
我大概早已经不是一个健全的人了吧。
夜晚躺在床上的我这般想到。
......
开学已经一周了，成为初中生的我并没有太多的感想，就如同以前一样，向着自己的班级走去。
46班，依旧如小学一样是重点班级，依旧和叶幽兰待在一起。
跨入教室的大门，叶幽兰正在里面认真预习书本，我走到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我们依旧是同桌。
彼此之间只有一条不足一米宽的过道。
却怎么也迈不过去。
一只手却伸了过来。
叶幽兰拿着一瓶牛奶，递到我面前，轻声道：“喝牛奶吗？”
我转头望去，她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看不见一丝阴霾。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女孩。
你是不是疯了？
我明明做出这样的事，为什么你还要靠近我？
就算你能原谅我，我却不能原谅我自己。
“不用了。”我偏过头去，不再看她。
无法理解她此时的心情，但我知道的是，我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
一无所有的白痴。
不知道叶幽兰是何时离开我的身边，等到第一节课开始时，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那瓶牛奶在她的桌子上显得孤独无助。
一切已经无法挽回，对吗？
第二节课结束后是课间操时间，我迈着沉重的脚步前往操场，站在队伍的中间。
现在是冬季，天空清澈，太阳在远处释放热量，我身上却感受不到什么温暖，毕竟此时地球正运动到远日点。
春夏秋冬，四季变换，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不是吗？
伴随着广播声响起，我跟随节奏缓缓跳起了广播体操，一板一眼，动作尽量做得标准。
然而我前方的那个家伙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好像在...跳舞......
他的手脚虽然跟随着广播的节奏，但摆动的幅度很大，动作很夸张，看起来就像在跳舞一样。
课间操的舞蹈家吗？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情稍稍开朗了些。
前面的家伙跳了整节课间操，我在后面也笑了整节课间操，当然并没有笑出声，只是轻笑。
我对这家伙产生了兴趣。
伴随着广播中宣布解散的声音，我也回到了教室。
因为和我在同一个队列，自然是在同一个班级，我留心观察着这个家伙的身影。
真是失败啊，开学一周了，我还没记住所有人的名字，大概是因为一开始全班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心不在焉的缘故吧。
那家伙坐在窗户边的后排，和我隔了两排课桌。
他的个子很高，容貌英俊，头发飞扬，虽然穿着校服却穿出了一股不羁的气势，感觉应该是个开朗活泼的家伙。
毕竟敢在操场上跳舞。
有空和他打个招呼也好，我这样想。
......
没想到是他先过来打的招呼。
那是在下午的体育课，在体育老师宣布可以自由活动后，他跑过来问我：“嗨，兄弟，会玩basketball吗？”
说实话，我是不喜欢别人说中文的时候夹杂着英语的，我觉得那很装逼。
但有时候想想这或许是我的偏见，其实这样说也蛮有趣的不是吗？只要不带着盛气凌人的语气就好了。
平淡地说出自己的话语来，这真是件了不起的事情。
“会。”我答道。
“我叫辰山，你是陆飞对吧？入学考试成绩最好的那个。”辰山道。
“我是陆飞，要一起打篮球吗？”不知为何，我喜欢这个跳脱的家伙。
我们约上了几个同班同学，来了一场3v3的篮球赛，我和辰山一队，彼此玩得很尽兴，他的篮球水平很不错。
在比赛中途，叶幽兰买了瓶矿泉水过来，递给了正在场下休息的我。
那些男同学自然都看得呆了，而我依旧显得无动于衷。
默默接过她手中的矿泉水，在这么多人面前，我知道我不能直接拒绝，不然她会更难堪。
但接受就是正确吗？
看着她脸上微微窃喜的表情，我差不多快遗忘这一切了。
我知道，此时此刻的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所以我决定，和她说清楚这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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