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雅和悠悠互相大眼瞪小眼。
悠悠刚刚哭过的眼睛有些红肿，面对常雅并没有表现出害怕。
“你不怕我？”常雅皱眉。
他慢慢地摇了摇头，想说话，但是又很明显地做出闭上嘴巴的样子。
常雅露出些许不满，让他有话就说，反正也活不到第二天早上。
悠悠的脖子缩了一下，说道：“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你，但是你不会杀我的。”
稚嫩的童声说着稚嫩的话语，常雅觉得好笑，你一个孩子知道什么，就那么确定我不会杀你？她——确实没想过自己动手，杀人和骂人是完全两个性质的事情。
更何况，面前的对象是个孩子。
悠悠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地盯着她：“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会杀人。”
常雅愣住，没听懂这个孩子话中的意思，以为是瞧不起她，反而怒道：“你这小鬼头懂什么，要恨就恨你生错了地方。”
悠悠笑了，说：“没有人会生错地方哦，妈妈告诉我，正是因为所有人都不一样，所以世界才会多彩多样。”
“真是天真的想法，我告诉你，你妈妈说的是错的，现实是残酷的，人就是分高低贵贱三六九等。”常雅露出鄙夷。
她根本不信这世界上有平等，有公平，她坚信这是个权利控制的世界。
但她看着悠悠天真的表情，觉得自己跟一个孩子计较这些也实在是自讨没趣。
他才5岁，能见过多少东西？
从出生到现在，有爸爸妈妈捧着宠着，受过什么苦，遭过什么罪！
他怎么可能懂一个成人要面对的残酷现实！
悠悠一本正经的板起脸：“不可以这么说自己，可是如果你坚持这样说，我也会尊重你的看法。”
常雅诧异地看着他，这孩子说起话来竟然如此有逻辑性吗？
“在悠悠眼里，你没有贵贱，没有三六九等，是和所有人一样的。”
“你这孩子，知不知道我现在绑架了你，还会随时杀了你！”常雅怒。
悠悠点头表示知道，他举起手指，像模像样地说：“你和杀人犯的眼神不一样。”
常雅一呆，杀人犯？
“我在米国的时候见过。”悠悠的神情低落下去，“三岁的时候，我和妈妈在大学，有一个拿着枪的人对着大哥哥大姐姐开枪，我吓坏了，妈妈抱着我躲在一个灌木丛后边，我透过树枝看到了那个人的眼神。”
悠悠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感到害怕。
“常阿姨，你的眼神是干净的，虽然看我的时候会让我不舒服，但不会伤害我。”
常雅瞪着他，脑中过着他的话。
倒是经常有听到国外这类事情的发生，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亲身经历过。
“你三岁的记忆，现在全都记得？”
悠悠扬起嘴角：“当然，因为悠悠很聪明，记得所有的事情。”
“你刚才说，我的眼神……干净？你在开玩笑吗。”常雅的心开始动摇。
这么多年，她一直觉得自己很肮脏，嫌弃自己的经历，嫌弃自己的身体，自卑地认为陈铭君看不上自己是因为她不干净。
可是一个孩子，居然说她的眼神是干净的。
面对悠悠，常雅无法违心地劝说自己，这是个计谋，不过是些甜言蜜语。
悠悠的眼神纯粹清澈，笑起来非常好看，甚至可以让周围的气氛得到缓解。
其实，她从看到这个孩子的第一眼就知道，孩子很可爱，她没法真的去怨恨这个孩子。
“常阿姨，你还好吗？”悠悠担忧地问。
常雅回过神，蹲下身和他平视：“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孩子。”
悠悠展颜一笑：“因为常阿姨会有自己的孩子呀，悠悠不能抢别的小朋友的位置。”
常雅彻底愣住。
中午悠悠刚被安阿姨带来时，还有些哭闹，片刻后看清是她，有过一阵安静，安阿姨喂了悠悠吃饭，哄他睡觉，他也很乖的照做。
所以整个白天，常雅几乎没有和他打上照面。
晚上安阿姨多次问过她会不会伤害悠悠，常雅始终凶巴巴地表示要让他消失。
她让人从安阿姨身边抢走孩子，关到地下室，不给他开灯。
这才有了刚才常雅打电话给左曼时，被突然亮起的灯吓到的悠悠的哭声。
现在再看孩子眼角的泪痕，常雅多少生出些不忍。
想想他还这么小，是个热乎乎的有生命的人，杀还是不杀，似乎不用再考虑。
常雅的小弟进来，问她：“姐，您心软的话，我来动手。”
悠悠望着那个小弟，忽然抱住常雅的腿，身体微微发抖，祈求地仰脸看着她。
“常阿姨你可不可以在这里陪我，我害怕他。”
那小弟咬咬牙，把他拉扯过来，下手比较重，一下子就抓痛了悠悠，他顿时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可悠悠的哭并不讨人厌，他可怜兮兮地抽泣，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
咬字也变得不太清晰，他是真疼了。
“呜呜……疼……”
常雅皱眉，劈手把悠悠夺过来：“你干嘛，把孩子弄疼了。”
“姐，现在别犹豫了，赶紧动手，你就离开，再等对你不利。”
悠悠捂着胳膊，身体缩成一团。
常雅掀开他的袖子看了看，手臂一块红色，估计第二天就会青紫。
难怪刚才会疼哭。
“你让我再想想。”
“来不及了姐！你得赶快离开，车已经准备好了，你把他交给我，什么也别想，别看。”
悠悠带着哭腔看向她：“常阿姨，如果你现在走了，你的眼神会变的。”
“臭小鬼，说什么呢！”那小弟抬手打了他一下。
悠悠当时就变了脸色，摔在地上。
常雅立刻想去扶他，小弟拦着她，把她往外推。
“咳——”悠悠缩在地上，哑着嗓子咳嗽，渐渐地捂住胸口，像是呼吸被堵住了一样。
急促地喘息在地下室里显得尤其刺耳。
常雅于心不忍，被推出了几步后，听着那声音还是跑了回来。
“等一下，你看不出来他不舒服吗！”
悠悠蜷着身体，痛苦地咬着嘴唇。
“送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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