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黄女士母女二人究竟在密谋什么，总之开饭前，即便霍爸爸不在，她们也没有再和霍蓁蓁起冲突。
及至餐厅里飘出令人垂涎的饭菜香气，各干各事的几人才重新聚拢。
“滑蛋虾仁，鱼香肉丝和‘青竹龙须’是陆澜做的，你们先尝尝。”霍爸爸笑盈盈的介绍道。
黄小舞扔开擦手的纸巾，双眼放光，不吝溢美之词的夸道：“姐夫不仅人长得帅，做饭的手艺也很棒呢！”
黄女士有些听不下去，脸上笑意不减，桌子底下的脚尖却悄然抬起，踩在黄小舞的脚背上。
黄小舞吃痛，但没敢表现出来，热情劲儿多少收敛了些。
霍蓁蓁挨着陆澜而坐，一边坐一边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你看，来之前我就和你说过啦，我妹妹就是这样的，没说错吧。”
黄小舞一听这话就觉得情况不妙。
她能指望霍蓁蓁那张嘴里说出关于她的什么好话吗？
肯定都是诋毁她的！
要不是霍爸爸在场，黄小舞肯定已经拍桌而起。
坐在黄小舞斜对面的霍蓁蓁已经用余光将黄小舞的种种微表情收入眼底，继妹的挫败和气恼，于她而言是这顿午饭中最好的下饭菜。
“祝阿姨生日快乐。”陆澜给众人倒好饮料后，带头举杯祝贺。
霍蓁蓁随即跟上。
黄女士满脸笑意的说了声“谢谢”，“蓁蓁很少带朋友来家里，你还是头一个呢。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小陆你就当是在自己家，吃好喝好，有什么需要就跟阿姨说。”
“阿姨客气了。”陆澜抿唇一笑，很明显是个不爱多话的人。
但他到底是以霍蓁蓁男朋友的身份上门的，长辈们免不得要问起他的一些基本情况。
陆澜有一句答一句，答的都是真实情况。
而在这个过程中，霍蓁蓁看似认真吃饭，实则高度戒备，十足紧张。以至于，面对一桌子十几道菜，但她眼里仿佛只有面前的那盘滑蛋虾仁，盯着夹了数次，一盘菜已然被她一个人干掉了一半。
还是霍爸爸先注意到了女儿不对劲的举止，视线聚焦在霍蓁蓁脸上。
陆澜眼观鼻，鼻观心，不急不慢的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到霍蓁蓁碗里，并道：“以前也不知道你这么喜欢虾仁滑蛋，有机会我再给你做。尝尝叔叔做的排骨，我觉得很香，称得上是餐厅级别的水准。”
他作为餐厅老板，给出这种评价，很令人信服，也是极大的肯定。
霍爸爸被夸的心花怒放，举杯和陆澜碰了碰，“蓁蓁这孩子有时候傻乎乎的，我们不在她身边的时候，你帮着多照看一点。”
“嗯，我会的，叔叔放心。”陆澜会心一笑，像是真的会照顾霍蓁蓁一辈子似的，话说得流畅而笃定。
霍蓁蓁忽地耳垂一热，眼睛哪也不敢看，低下头专心啃起小排骨。
黄小舞终于等到父母提问环节结束，笑嘻嘻的看向陆澜，“姐夫，要是我带同学去你家餐厅吃饭，能有优惠吗？”
陆澜轻轻点头，“当然可以。你报你姐姐的手机号码和生日给餐厅经理，就可以免单。”
“那哪行啊，”黄女士忙插话道，“该给的还是要给的。”
“阿姨这么说就生分了。我今天来得匆忙，也没给小舞单独准备礼物，这个就当成是我和蓁蓁送给小舞的一点心意。”
霍蓁蓁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想到她接下来要为黄小舞这个脑子不行、吃饭厉害的塑料妹妹买单……有点倒胃口。
霍蓁蓁第一个吃完，霍爸爸看她放了筷子，便招呼她去冰箱取蛋糕出来。
从霍蓁蓁很小的时候开始，家里就很喜欢大冬天的开着地暖吃冰淇淋。不过后来爸妈离婚了，她就不再干这么“作”的事。
没想到霍爸爸还保留这个习惯。
霍蓁蓁浮出一丝凉薄的笑意。
像她自己，在原生家庭散伙后，潜意识出于自我保护的原则，会让她在日常生活中避开那些曾经的喜欢和喜好，仿佛在以这种形式和心理上的创伤告别。
但很显然霍爸爸不会因为旧的习惯而伤心，所以他不需要告别和“告别”。
霍蓁蓁抱出8寸大小的蛋糕，回到了餐桌边。
吃完蛋糕，黄小舞催着出门，说是他们一家三口订了电影票，要去看最近上映的一部外国家庭片。
“我和阿澜就不去了，下午还有安排。”霍蓁蓁笑着拒绝了黄女士的邀请。
霍爸爸也没有用力挽留，“行吧，那你们回去路上小心。有时间再一起吃饭。”
“嗯，爸爸再见。”
离开嘉兰公馆，霍蓁蓁的心情一直闷闷的。
她想，反正陆澜也不爱说话，两人就这么保持着沉默，互相不打扰也挺好的。
但陆澜却忽然开口了，“喜欢待在暖气里吃冰淇淋是你的习惯吧？”
“嗯？”霍蓁蓁愣了愣。
“刚刚你去拿蛋糕的时候，我听见你妹妹在抱怨，她大概是不喜欢冬天吃冷东西的，而且你后妈的牙齿也不适合受冷东西的刺激。她们并不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今年要订个冰淇淋蛋糕。”
霍蓁蓁更愣了。
“你的家事我不该插嘴的，但你应该知道。”
陆澜指了指路边的一家奶茶店，“想喝东西吗？”
霍蓁蓁看出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于是点了点头。
奶茶店的装修设计很少女，这明亮的颜色和一身深灰的霍蓁蓁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摘掉了刚刚出门因为防风而戴起的毛衣，披垂的头发因为少量静电的缘故而变得有些乱糟糟。
陆澜平常照顾母亲和姐姐，自然形成了习惯，出于习惯就要去帮霍蓁蓁整理头发。
但手抬到一半时，他又忽然收了回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霍蓁蓁正盯着菜单在认真阅读，因而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点完后，两人选了角落位坐下。
奶茶店里有两桌围聚在一起写作业的中学生，还有几桌小情侣，气氛并不冷。可霍蓁蓁和陆澜却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还是饮品端上来时，店员说因为店铺周年庆，给消费达到定额的每桌都送一份小蛋糕，才打破了他们这一桌的沉默。
“今天谢谢你。”说着，霍蓁蓁将装蛋糕的盘子向陆澜面前推了推。
陆澜已然卸除了在霍爸爸面前营造出的温润亲善，此时神情寡淡，是旁人看一眼就不想搭讪的那种冷脸。
“不客气。”他对奶茶和蛋糕都提不起兴趣，一心想着如何将早前就打过腹稿的话清晰而又不伤人自尊的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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