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换座位和我同桌的是一个叫潘超的男生,他后来和我一直坐到毕业。潘超这名字平淡无奇,可能大家觉得这名字实在平淡,遂帮其取了一个花名曰:“B超”,平时见面男生基本上都B超B超的称呼他。潘超同学在我认识的人中也算一名奇男子,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天然的懒散和漫不经心,他与我不同,他是住校生。年轻的时候两性都有强烈探索对方的冲动,所以那时候班上男生之间流行传看小黄书,也就是×色小说,这东西还是住校生之间首先传看的,后来逐步蔓延到走读生,大家不分昼夜不分上课、课间的上下求索,探索女性身体的终极奥秘,正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 。B超之所以为奇男子,就在于他不按常规操作,别人顶多也就是上课的时候把小黄书放在抽屉里偷偷瞄着看,胆大的也就是把课本立起来套着小黄书偷偷看。但B超同学就探索出了自己的特色,他用实践证明了祖国的花朵也可以是榴莲花。
B超同学那天用自己稀少的英语知识把能答的题都答了,发现离考试结束还很远就开始在自己座位上偷偷看小黄书,此时英语考试还在进行中,看了没多久就被监考老师发现了,老师本以为他在作弊,要他交出偷看的东西,潘超挣扎了一下老实交给了老师,即便是这种危急关头B超同志也是一脸淡定,端得一手好定力,着实让当时同一个考场的我等佩服不已。这事当然捅破天了,被学校勒令回家反省一周,一周后B超同志又乐呵呵没事人一样来上课。
B超啥时候与班长勾搭上的,自然是无从知晓,班长是个短发且很有些恬淡气质的女生,起码当时从外表看上去是如此,典型的好学生模样,不然也做不上班长。人生的不完美随处可见,有些可能很难被别人发现,只有自己明白;而有些缺陷却一目了然。比如班长张露同学就是这样,她若在夏日的下午坐于窗边,微风轻轻吹过,吹起她打理精致的短发,这种画面当然是恬淡美好的,但是你不能和班长说话,因为她一张嘴,你就会发现一个人是难完美的,简单说起来,班长同学的门牙有一点“龅”。
我与B超私下闲聊时B超也转述过班长的牢骚,班长说,自己到当前为止的人生中最大的败笔就是她的牙。当然有人会说,可以去医院带钢牙套矫正嘛,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想想,人的欲望是无穷的,我相信班长一定会去矫正她的牙,但是牙齿矫正后她会不会对自己的一对A表示不满呢?毕竟就算当上了皇帝也还想长生不老。
叔本华说过:“我们要提醒自己不要向生活提出太多的要求,因为如果这样做,我们幸福所依靠的基础就变得太广大了。依靠如此广大的基础才可以建立起来的幸福是很容易倒塌的,因为遭遇变故的机会增多了,而变故无时不在发生。在基础方面,我们幸福的建筑物与楼房建筑物正好相反,后者因为其广大的基础变得牢固。因此,避免重大祸害的最有效途径就是考虑到我们的能力、条件,尽可能的减低我们对生活的要求。”
简单的说来,人的欲望无穷无尽,幸福感的来源肯定需要靠欲望的节制。不过我等都是凡人,知道这个事实也未必能做到,但我想班长与B超后来的分别多多少少与叔本华说的事实有关。
却说那是一个普通的下午,我如往常一样14:00起床,骑上我的自行车飞奔到学校,调换座位后我与B超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在座位上刚坐定,14:30的预备铃就响了,此时距离老师来上课还有5分钟,5分钟后再次响起的铃声才是上课铃,老师一般不会赶这5分钟,这段时间只是给学生一个缓冲调整一下状态好方便后边的教学。此时只见潘超站了起来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颇大的娃娃走到班长面前,把娃娃放在班长的桌子上,此时教室里立马响起了同学们起哄叫好鼓掌的声音,班长一脸羞涩又矜持的收下了B超送的史努比娃娃。B超带着胜利的微笑回到他的座位上,那天下午B超以这种方式向大家宣布他与班长的关系,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天是班长生日。
下午第二节课课间时王凤飞和我聊天,换座位后王凤飞和陈芸坐到了我和B超的左边一组,王凤飞在怀里把玩着潘超送给班长的始努比娃娃,我对王凤飞说:
“那狗是母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
“你拿来我证明给你看。”
我从王凤飞手中接过娃娃然后把穿在娃娃身上的短裤一脱到底指着狗的思处说:
“你看,它没有雀雀。”
王凤飞一把将我手上拿着的短裤抢回去边给娃娃穿上边说:
“你个色狼!”
“你看我说得没错它是母的吧。”
王凤飞忙着给狗穿裤子不理我了,等她弄完后抬头对我说:
“你也送一个给我吧。”
这还是第一次有女生和我说类似的话内心不由得一阵激动但我还是平静的说:
“好呀。”
王凤飞听了我的回答后喜形于色的笑了起来,那是很单纯的笑只是为了一件事情由衷的高兴才有的笑,那时的王凤飞听到即将得到一个娃娃后能笑得那么开心,现在就算给她一卡车娃娃她也不会笑了。
当天下午的例行大扫除时我和王凤飞一起被分去扫班里的清洁区,那是我十几年读书生涯中屈指可数的快乐时光,那时候离中考尚远,当天下午并不冷,南国的12月并不像北方一样寒冷萧瑟。大家都懒散的扫地,运送垃圾,班里的清洁区在一个林荫小道下,有石凳石桌,大家卫生搞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坐在石凳上闲聊,恬静祥和,岁月静好。
放学时间快到时王凤飞笑着对我说:
“放学你送我回家吧。”
“好。”
在万分期待中终于放学了,但正如我前文所说上帝不喜欢完美我和其他三个男生被英语科代表叫住说是上午的英语听写不过关要我们重来,当时我真想仰天长叹:“天嫉姻缘哪!”
我哭丧着脸对王凤飞说:“那你就先走吧。”王凤飞没好气的对我说:
“你快点我等你。”
听到这话感动得我眼泪都掉下来,逐渐理解柳永的名篇“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好事多磨事情结束后我对王凤飞说:
“你先走我去取车。”
“嗯。”
取出自行车走到校门口时看见王凤飞娇小的身影,此时的天气那真是夕阳无限好。王凤飞穿着一套灰色的休闲服,背着一个淡绿色的书包,长及腰间的马尾辫随着主人的走动轻微摇晃,我赶了上去和王凤飞并肩而行王凤飞双手在胸前抱着几本书,这个动作让此时的她显得很淑女,不知是夕阳的原因还是其他的什么此刻的她也变得淑女起来,显露出平日难得一见的平静温柔见我赶了上来她侧目望了一眼我,随后眼睛又复看着前方的路,我开口说:
“现在手头有点紧,过完年再买娃娃给你。”
“嗯。”
要不怎么说是人生的第一次……第一次送女生回家,说到这居然不知下面该说什么了,那种搜肠刮肚的痛苦没有亲身经历是体会不了的,无奈我又不 能等王凤飞主动开口痛苦了半天我憋出了一句:
“平时上网你都玩些什么?”
“我不上网。”
听了这句话我立刻想到3中的老乡淳朴啊,刚通上电不久,现代化的道路任重而道远啊。现在的学生当然无法想象那个时代,我们那又是4线城市,街上网吧虽然不少,但女生即不打CS也不玩传奇,个人电脑也没普及网吧各种脏乱差,大多数女生自然是不会去的。当然我时常出入网吧,要说网吧里一个女的都没有也不对,那时候刚好流行F4演的的《流星花园》,网吧电脑的硬盘里有全套,网吧里少见的女生不是在用网易语音聊天市聊天,就基本都在看《流星花园》,当然劳模类型的女生我也见过,比如有一次在网吧等机器上网就见过一个同时开着6个QQ聊天的女生,那时候是星期天下午2点左右,正是网上人多的时候,我看见这女生的屏幕上一大片头像同时跳动,那时候没有智能拼音输入法,女生用智能ABC手忙脚乱的一个个回复,如此饱和式聊天当时就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至今。
但我这个人别的没有,闲书看了不少,我怎么会在女生面前没话说,便随口说了一个闲书上看来的心理测试:
“做个心里测试,你在森林里养了几种动物马、羊、牛、老虎和孔雀。如果有一天你必须离开森林而且只能带一种动物离开你会带哪种动物?”
“嗯……”
王凤飞想了一会后说:
“羊,你呢?”
“马。”
“为什么?”
“因为马可以骑,就像我身边这匹宝马。”
我拍了拍推着的单车,王凤飞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说:
“还是匹母马呢~~~”
因为我骑的是女士车。
“下面来公布答案,马代表自由,牛代表事业,老虎代表自尊,孔雀代表金钱而羊代表爱情。”
“爱情呀~~~”
王凤飞笑着说,并抬头望着远处的夕阳,夕阳在她脸上染上一层红晕也让她的眼睫毛亮晶晶的。
人生很多时候就如赌徒看荷官开启骰盅,即希望快点知道点数,又希望答案来得慢一些。此时的我即希望路再长一些又希望快些到目的地,路若再长些真的可能就没话说了,那该多尴尬。就在这便秘般的纠结中,走到了王凤飞家楼下,我朝她点点头,说:
“再见。”
随即跨上我的母马脚一蹬慢悠悠的朝家的方向驶去。
往后许多年我到过其他学校有高中、有大学却再也没有这种氛围的班级,没有这样的同学,也没有这样一个姑娘让我送她回家。年龄越大每个人都更复杂;更自我,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分不清什么到底是喜欢一个姑娘还是仅仅觊觎她的身体。天使堕入凡间,精神不再纯粹,不再远离躯体。很多年后我才明白,很多时候我们被原始的欲望所驱使,越是强烈的欲望被满足后带来的空虚感就会越强烈,有时候我们喜欢的并不是某个人的身体,或者某个甜美的食物,我们喜欢并为之疯狂的只是欲望本身。如果我们喜欢的是欲望中的东西,那么得到它后我们应该感到欣喜或者幸福,的确在得到它的一刹那或者一段时间内,我们的确会这么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空虚感就会慢慢袭来,只有处于欲望之中我们才能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澎湃需求。只有处于欲望中我们才是“自洽”的,才是“完美”的,除了欲望本身已经并不想要更多,而欲望满足后你一定会想要更多。
这就如同一个赌徒,输了要借钱翻本,赢了就想赢更多,很多赌徒赌到最后只是单纯的为了体验那种在赌桌上的紧张与刺激,对他们而言,赌已经由最初的为了赢,变成了赌本身,赌本身带来的刺激远远超过了赌能带来的结果。无法自拔的赌徒真正喜欢的是那种肾上腺素上升,血气翻涌,大喜大悲的过程,这就是欲望,欲望本身才是所有人最喜欢的东西。欲望会让人渐渐忘记什么是手段什么是目的。我们想的太多,以至于已经不知道该要什么;我们行的太远,以至于已经不记得来时的路。
欲望如桃色眼镜,会改变世界本来的颜色。很多时候你也许只是想和某个姑娘来一发,当欲望没得到满足,你看到的都是姑娘身上的种种优点;当欲望得到满足,一泻千里时,你或许就会觉得这个姑娘脸有点方,腰上有点赘肉,还是个事逼,公主病又作又闹。欲望的桃色眼镜远去,你看到了世界本来的面目,反复多次后我会倾向于怀念儿时的美好,未被欲望诓骗双眼时看到的美好可能才是我们一生中为数不多真正的美好。
站在回忆的橱窗前,我看到不同的回忆熏染上了不同的颜色,痛苦负面的回忆是暗色的,美好快乐的回忆是暖色的,橱窗中更多的是暗色的。往后的时光中,我更多时候感受到的是人情的冷漠,自身的渺小,内心的孤独;孤独且无人诉说,没人有耐心去聆听,你也不知道要和谁说起。我也开始嘲笑那些单纯而简单的想法是幼稚的,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完全欣赏心中当年的美景了,即便让我现在回到当年那个下午的林荫小道旁,我多半也只会觉得这些小屁孩不好好劳动就知道偷懒聊天。即便让我看到当时的我自己我也多半会嘲笑他幼稚:
“你和王凤飞注定不会有任何结果。”
今天的我是否比当时的我更成熟更通达?又或只是多沾染了污浊之气变得充满戾气与市侩。但有一点我后来明白了:人向往美好事物的本能不该被嘲笑,人为了美好事物而做的努力虽大多无用也不该被嘲笑。
有人说衡量你是否喜欢一个人还是仅仅想得到她的身体的一个标准就是:如果你只是想上去拥抱她,而没有其他想法,那你就只是单纯喜欢她。当时的我只是站在王凤飞身边与她漫无目的的说说话就会感到很快乐。这就是喜欢吧,当时的我并不想得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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