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高扬的手掌被张天意攥住,聂佑琳甩开她,不屑道:“你又是谁,轮的着你在这里多管闲事?”
张天意知道她是谁,那个看厉伟坐牢,就立刻爬上他哥哥床的女人吗?
垂下头,冷笑一声:“你又是谁?这么义愤填膺是仗着你什么身份,大嫂,还是背叛厉伟的前女友?”
“你……”
她当着张梦瑶的面把这些陈年旧事说出来,聂佑琳顿觉没了面子,正要和她开撕……
“姐,佑琳姐,大叔现在命在旦夕,这里又是医院,你们不要在这里吵了吧。”
“姐?”聂佑琳诧异。
张天意却冷漠的转开脸,谁是你姐?
4个女人,唯有孙一柔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说安静,却像没了魂似的眼神空洞,神情飘渺,脸色比这医院的灯管还要惨白。
波叔察言观色,也发觉了孙一柔的脸色不正常,上前一步,关心道:“孙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张天意狠瞪聂佑琳一眼,扶着孙一柔坐在一旁的白色长椅上。
“她发烧了,麻烦你买点退烧药来可以吗?”
“好。”波叔转身离去。
张天意攥过女孩微颤的手指,自始至终,她一直低头盯着脚面,安静的不说一句话。
到底,不过是个19岁的姑娘,年纪这么小,却要经历这样复杂的情感,也难怪她吃不消,只想逃了。
心疼的抚了抚她的发,搂过她微微颤抖的肩膀:“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张天意安抚道。
然而她的话,连她自己听了都觉无力,心思剔透的孙一柔又怎会相信。
女孩毫无反应,依旧安静的盯着脚面,十根手指用力攥紧,垂在膝盖上。
等待,很漫长。
波叔买了退烧药回来,孙一柔也没吃。
张天意知道她难过,也不逼她。
手机响起时,她看到弟弟张扬的消息:“她怎么样了?”
张扬被厉伟打了后,被那些人扔在楼下。
他清醒,想回楼上时,听到门里传来的些微动静。
他无力阻止,心痛无比,带着一身的伤痛回到罗湖。
张天意接收到弟弟发来的微信消息,若有所思的转过头,看了眼身侧一动不动的女孩。
手指轻点:“你在哪儿?”
那边很快回:“医院楼下。”
张天意蹙起眉头:“你不要命了,你的伤还没好,等着我,我这就下去。”
她从座椅上起身,不放心的叮嘱孙一柔:“我下楼一趟,很快回来,你在这里坐着不要乱跑。”
女孩不言不语,连眼神都没有抬一下。
张天意叹气,不放心的跑进电梯里,想着快去快回。
她走后,张梦瑶坐到她之前坐过的位置,同样亲昵的抓住孙一柔的手指:“别担心,大叔命硬,不会这么容易死的,车祸都没死呢!”
闻言,孙一柔一直毫无反应的眼珠子动了动,浑浊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想着张天意和张扬都说,那些纸是张梦瑶寄给她的,她还半信半疑,此刻听她这么说,再看她看似无辜单纯的笑意,女孩的心里对这个外表阳光灿烂的女孩有了丝丝防备。
抿紧唇瓣,任由她拉着手指,好似听不懂她说了什么似的低下头。
张梦瑶的眼底掠过一道光,一道,不被任何人察觉的阴险的光。
……
手术进行了8个小时,厉伟两次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始终未醒。
脑部缺氧对他的大脑造成损伤。
透明玻璃窗外,孙一柔看着他身上插满管子,各种检测仪器不停变幻着数字,偶尔会发出低低的警告般的声响。
那样一个浑身充满雄性荷尔蒙的男人,此刻却虚弱狼狈的像变了个人似的,下巴上的青色胡渣凌乱颓废。
女孩敛目,听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厉耀宗?
自从厉伟进医院,一次也没露过面的他的父亲。
听张天意说,美国那边的股市动荡,凌天集团的股票又下跌了几个百分点,股东们已经等不急了,纷纷开始搞小动作。
厉耀宗应接不暇,正头疼呢,哪还管的了厉伟这个私生子。
如果不是他脑梗后遗症,身体的情况不适合再掌管凌天集团,他又怎会想起还有厉伟这么一个儿子?
年迈却依旧严厉的男人冷目走来,询问身侧一直待在医院的波叔。
“他恢复的怎么样了?”
波叔垂首:“医生说,暂时度过危险期了,好在二少爷的身体底子不错,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就会醒了,下午就能回到普通病房。”
他点点头,直接漠视掉窗边的孙一柔,转向张梦瑶。
“来之前我和你爸爸通过电话了,要把你们的婚期提前到5月20,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等他醒了,你在医院好好陪他,别再让他生出其它事了。”
张梦瑶扬唇浅笑,听话极了:“知道了,爸爸。”
张天意冷笑着凑到孙一柔耳侧,小声道:“刚听张扬说,总部那边要在5月末召开股东大会,这是等不及了。”
女孩没有表态,默默走到一旁。
厉耀宗没等厉伟醒来就走了,又回了美国。
下午3点左右,病床上虚弱的男人缓缓张眼。
聂佑琳第一个凑上去,惊喜叫道:“厉伟,你醒了?”
男人敛目,僵直的眼珠子转动了下。
似乎觉得这室内的灯光太过刺眼,睁开后又沉沉的闭了下,之后又张开。
他的嘴上戴着氧气罩,胸前依旧插满各种监测的管子,无力的视线在人群中一扫。
床边依次站着聂佑琳、波叔、张天意,以及病床右侧的张梦瑶。
唯独不见那个女人。
厉伟沉沉闭眼,监测器上发出滴滴滴滴的低沉警报。
聂佑琳慌了下:“快,快叫医生过来。”
张梦瑶伸手去按床头按钮,倒是波叔察言观色,机敏的退开一步,让出视线,让病床上的男人看到远远站在窗边安静垂首的女孩。
阻隔的人没有了,女孩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眼眸却依旧凌厉的男人脸上。
他也看到了她,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响。
监测仪器恢复正常,聂佑琳的脸上染着怒色,朝着孙一柔所在的方向不满的吼道:“还不过来,站那干什么?”
女孩犹豫了下,被张天意扯着手指拉到床边。
从她站在这里,厉伟的眼睛就看不到其它人了,一直落在她同样憔悴的小脸上,一眼不眨的看着她。
波叔浅浅一笑,第一个转身退出去,张天意也不想站在这里,医院外的宾馆里还住着一个不听话的弟弟。
至于聂佑琳,一脸怒意的转身离去,张梦瑶最后一个出门,回过头,别有深意的对着孙一柔微笑,笑的她从上到下毛骨悚然。
安静静谧的病房里,只有点滴滴答滴答声响,以及监测器上平稳跳动的声音。
孙一柔坐在床边,摆弄着垂在膝盖上的手指,一圈一圈的饶来饶去。
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就这样安静的坐着,不说一句话。
而厉伟的头始终偏向右侧,就那样看着她微微垂下的黑色头颅。
脸色越发阴沉,缓缓抬起手,拿走阻碍他说话的氧气罩。
吃力的说出一句:“变哑巴了?”
女孩依旧没有反应。
脸色不好看,苍白的没有血色,眼圈红肿,眼睑下还有乌青,短短几天脸蛋就像瘦了一大圈似的,厉伟越看越气。
胸腔起伏的厉害,嘶哑着嗓音愤怒的扔出一句:“不愿待就滚,拉脸子给谁看……”
话落,孙一柔果断的站起身往外走,头也不回。
滴-滴-滴……
监测器又一次发出低沉警报。
孙一柔咬牙,鼻尖酸涩的厉害,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垂在身侧的小手握紧,脚步坚定的往外走。
快要走到门口时,监测心脏的机器发出:“滴……”
一阵恐怖的平音。
女孩转过头,看到病床上的男人阖目转向窗户一侧,不知是活着还是死了。
她惊慌着跑回去,用力推他的胸口,大叫:“厉伟……”
男人睁眼,眼底全是红血丝,呼吸虚弱的吐出一句:“不是要走吗,又回来干什么,狼心狗肺?”
孙一柔再也隐忍不住,看着被他强行拽下的监听心率的几条管子,知道自己被耍了,又气又怨的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自己却泪流不止。
厉伟气极,湛黑的眼眸像泼了墨汁一样漆黑。
“狼崽……”
啪,又一巴掌,男人的话被打断,眼底满是戾气。
“活腻……啪!”
再之后,厉伟不说话了。
脸颊硬挺挺的僵着被她打,不管她怎么打,也不偏一下。
就那样直勾勾的瞪着她。
这辈子,大概敢这样对他的女人只有面前这个狼心狗肺,这个他愿意用命去换的狼心狗肺了。
打够了,女孩嘤嘤惴泣着,倒还知道把氧气罩给他戴上。
可他的脸已然红透,上面印着她小小的指痕,如她手指般纤细,正是她留在他脸上的一丝丝印迹。
呆呆的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泪干了,僵硬的凝在脸上,黒密的睫毛上可怜巴巴的挂着水珠,头发有些凌乱,脸颊却因刚刚的怒意反而染了一丝红晕。
她转身要走,手指却被抓住,惊愕回眸。
对上厉伟坚定却也霸道的黑沉视线。
“真要离开我,就先把我身上的管子都摘了,我说过,想离开我,除非……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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