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下一块巧克力是什么味道（一）
生活就像一块巧克力，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块是什么味道。
“滴滴滴！”一阵刺耳的鸣笛声，吓得桓宇脸色苍白，跌坐在路边不知所措。
“先生，先生，您没事吧。”
“我刚出地库车速很慢的，您怎么吓成这样啊？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不用。”
桓宇坐在路边的长凳上发愣，深深的无力感包围着他。这些年他都怕看夕阳，怕那种昏黄的苍凉感以及夕阳过后无边的黑暗。
如果时光重回，或许他不应该再执拗地向前冲，而是止住当下的流血……
手机铃声响起，他又吓了一跳，还反应了半天“迟玖”是谁？
“红薯哥，回家吃饭吧。”
啾啾温和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桓宇几乎哭了出来。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在等他回家。
而啾啾已经忙了大半天，她买了一块新鲜三文鱼，用盐、黑胡椒和黄酒腌过，然后放在烤箱里用极低的温度慢烤。香味慢慢散发出来，把一直专注投简历的小艾吸引过来，
“好香噢，比娜娜说的那些个什么香水好闻多了。”
“喷这种香水会招苍蝇吧？”
“不会啊，地铁里韭菜馅儿包子都不招苍蝇。”
“苍蝇挤不进去。”
“……”
工科男女的交流方式旁人根本理解不了，把天聊死了还能迅速再换个话题。
“娜娜最近教了你不少东西啊。”
“还行，时尚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扑哧！”
这网络时尚编辑是真有两下子，能让小艾这种只对吃感兴趣的“技术男”说出时尚是一门深奥的学问这种话。
“那等一下你少吃点儿，我主要是做给桓宇的，他最近很难过，压力很大。”
“姐……你觉得桓宇哥比我更重要是不是？”
“当然你也很重要，可是，你不会做饭是不是？你做了也不好吃是不是？你少吃几口三文鱼今后会有更多的菜吃是不是？”
“也对。”
“所以，去帮我洗点土豆和芦笋。”
桓宇在门外就闻到了香味，比起自己冷清的家，他现在更偏爱这个热闹又充满欢笑声和烟火气的地方。
多少年了，他一个人吃饭睡觉工作，一个人面对各种困境，一个人解决问题，一个人扛下所有不堪。
可在自己将将而立这一年，生命中突然出现了许多鲜活的朋友，生生把他从冷清幽谷拉到烟火人间。
“我回来了。”
“桓宇，洗手吃饭。”
“哥，啾啾专门为你做的，说难过时要吃点好的。”
啾啾狠狠踩了小艾一脚，这实心眼儿的孩子。
“姐，你踩着我脚了。”
……这缺心眼儿的孩子！
桓宇坐在饭桌前，对面两双眼睛用期盼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他。
说实话，按专业的意见，这么长时间烤制，锡纸里应该多加些液体，胡椒粉也不应该放这么多。可是桓宇却觉得这是自己吃过的最美味的饭菜。尤其是啾啾那句——“洗手吃饭”，让他觉得胜过无数甜美情话。
“出事的第一时间，小艾就去酒店中控室拷贝了一份监控视频，可是事情一多，大家都忘记这茬了，等会儿我们再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谢谢你们，我今天在公安局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头绪。”
桓宇意志消沉，可啾啾和小艾身上却有着做技术的人特有的执着和坚持不懈。
“我们更了解参加会议的人嘛，再说看一遍怎么行，要反复看才能找到破绽，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第十八遍的时候，吴娜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聂厨神啊，警察叔叔们就没说别的？一丁点儿线索都没有？”
“就说你们刚才看到的那个服务生可能跟事情有关，但现在人已经找不到了，北京租的房子退租，老家父母早逝没什么亲人。”
“嗯，这样的背景真是把杀人越货必备良品。”
夜已深了，桓宇本来就不报什么希望，吴娜明天要上班，啾啾又病着，实在不忍心让他们在一件没有希望的事情上白白耗费精力，可看这几个人认真专注的架式又不好打击他们。
吴娜伸了个懒腰，
“小艾，我想吃冰淇淋，香草味儿的。”
小艾屁颠屁颠地跑去开冰箱，又屁颠屁颠地拿了大、中、小好几个规格的香草冰淇淋供吴娜选择，香槟色的包装放在一起显得格外好看。
香槟！
啾啾重新点开视频，暂停后局部放大，这个服务生的样子她也十分模糊，可手上那道疤痕却印象深刻，当天，就是这双手特意把香槟酒递给她的。
“桓宇你看看这个疤痕，是烧伤吗？”
“确实像被火烧过的。”
“你开的是甜品店，怎么可能有这么严重的烧伤，而且只有手被烧过，所以，他很可能以前是做中餐的。”
这倒是个意外发现，大海捞针般去找一个人不容易，但是找一个曾经在中餐厅服务过，手上又有这么明显疤痕的人总算是有些眉目。
啾啾语出惊人，“从明天起，我和小艾上街帮你找人。”
办公室里，一个中年男人正听下属汇报，
“怎么没动静啊？”
“这些年他越来越犹豫。”
“不行就加把火吧，上面催得急。”
“会不会闹大啊，别再适得其反。”
“所以你机灵点儿，多派人手盯着，达到目的就行，觉察不对赶快阻止。”
“唉，真是活久见。”
“你出去办事可别这么多话，小心露马脚。”
“知道了。”
中年男人深叹了一口气，似乎对这块烫手山芋既驾轻就熟又无可奈何，拿起桌上的A4纸折成飞机，一出手，飞机飘飘忽忽飞到半空中，
“傻孩子，早服软儿就不用吃这么多苦头了。”
同行的乘客已经陆续登上大巴，有一个手指却摩搓着车票，手背上还有十分明显的烫伤痕迹。
这座城市给了他安身立命的机会，有他温暖的亲情和牵挂，如今却不得不离开。想起邮件上的那句，
“你跑了，就死无对证，我才安全”，
终于下定决心，站起身……
啾啾日志 3月5日 大风
晚上在外面吃了一顿粤菜，特别点了新鲜清淡的做法，然后又觉得……没有吃饱。实在挨不过背着桓宇跑去超市买了鱼皮花生和午餐肉，我还是有羞耻心的，都买了小包装。
鱼皮花生是童年难忘的零食，我和小艾曾经买了五斤放在办公室，直到大家吃腻为止。午餐肉可以用油小火薄薄煎一下配面条或者米饭，也可以涮火锅或者麻辣烫吃。
我错了，大晚上的，不应该这么写。我要当个美食家，我有自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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