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好,师兄慢走不送,我自己来。”我苦巴巴地扯了扯嘴角。
郁师兄和蔼可亲深入大众地弯下腰,摸摸我的头发:“这位小师妹,试剑峰人多,一个人走不安全。”
师兄你这话说的,和你走才不安全吧。还有不用强调那个小字,以我玉鉴峰严氏长女的节操,是绝对不会向你低头的!我淡定地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天真无邪乖宝宝所以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暖玉一向这样卖萌放电,我们是双胞胎,效颦一下应该会有相同效果吧。
“师妹怎么不说话?”郁师兄凑近了,一张脸放大了若干倍,因为我的神识辨认不清楚人的五官,这种情况下很有些无面鬼的恐怖气氛,“嗯?师妹通报个姓名怎么样?”
真是风情万种的一声“嗯”,师兄果然不是池中物,不然怎么能够吸引求婚的娇花许师姐。心虚地咽了口口水,我呵呵呵笑了几声,身手矫健手脚并用地向后连连倒爬了好几步路程。“嘭”地一声闷响,高潮来了,我一下子疼得眼里渗出了泪花花,眨巴眨巴眼睛,眼泪稀里哗啦地就下来了:“师兄,我错了。”
节操碎了一地。
我涕泪横流,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真诚一点。眼泪果然是女人对付男人最强有力的武器,郁师兄似乎有点无奈地摸摸我的头发:“好吧……”
“……其实你是玉鉴峰的严凉玉师妹吧。”师兄你以后说话可不可以不要沉吟片刻啊,完全是让人崩溃的转折啊!我早就知道就凭我这双无神的眼睛这么明显的标示完全没有被认错的可能,仙门里何曾有过天生残疾的弟子?没有培养到元婴期,天资再好都比身体健全的人差一丝,当然能不挑就不挑了。即使大家不说,我也心知肚明。
心情不好,于是人也任性起来了。我抿抿嘴,拍拍身上的草站了起来,语气很不好地威胁道:“师兄好眼光,凉玉领教了。哼哼,想来许师姐说的也不错,我好歹也是玉鉴峰的人,师兄你以后不要后悔。”丢下话,我就提起裙子放出符鹤“蹬蹬蹬”地跑了,殊不知身后的郁师兄正笑得异常灿烂。
“凉玉那孩子很是记仇。”
“剑魂?”郁孤然止住了笑,皱起眉头,“那个人又来了?”
“那个人一向如此。”剑魂从树上御剑飞落,悬在半空之中,神情隐隐带了一丝厌倦。
“那种不负责任的家伙……他不会是为了提醒我时间不多了这种事吧。”郁孤然的俊脸一寒,迅速凝了起来。
“你似乎并不像我想的那样……”剑魂似是有些迷惘,“和那人全然不同。”
“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若不是他……”郁孤然双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线,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最后渐渐露出了一丝冷笑。
“总之我和凉玉的事不用他来管就是了。”郁孤然垂了星眸,足尖一发力,飞快地离开了这片林子。
我再一次看见暖玉的时候,她正在广大父老乡亲师叔师伯师兄一大群美人之间笑得春光灿烂,周围气息正如春雪初融般可亲可爱。我历经千辛万苦杀进那浩浩汤汤的大批人马之中,狼狈地揪住了暖玉的爪子:“暖玉,你叫我好找。”
“啊呀,姐姐……”暖玉心虚地放低了声音。
我正想说点什么义正辞严地教训一下她居然弃我而一个人去看美人的恶劣行为,就听见父老乡亲们热情地涌了出来。
“这就是玉鉴峰的双胞胎吗?好可爱。”
“听说是玉鉴峰的长老元婴期生下的,元婴期子嗣那么艰难,真难得啊。”
“这两姐妹从小就一个赛一个的聪明呢。”
“都是天才,一个天灵根一个双灵根……”
……
这真真是妖风四起,日月无光。
我“嗯嗯啊啊”扯着难看的微笑,脸都快笑僵了。可是暖玉还是一副很悠哉如沐春风的样子,真搞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喜欢被围绕在人群中央,是我的内心太阴暗了?甩甩头抛开其他无用的想法,我一脸毅然决然地对周围蜂拥而上的人群说道:“诸位抱歉,家父家母急召。”说着就拉着暖玉一头扎进人群之中,恨不得扛起暖玉撒腿就跑。待到杀出重围,几乎要了我半条小命。
暖玉衣冠不整气喘吁吁地叉着腰,全然没有了甜美小淑女的气质,声音都有些哑了,撅着小嘴抱怨说:“姐姐,你干嘛跑出来嘛。”
我终于得以发挥长姐风范,一边叉着腰,一边很有气势地教育道:“你想在那里呆多久?如果爹爹娘亲见我们回去太晚,一定要训斥的,而且你看大比这几日,你练剑练了多少?”
“娘亲才不会训斥我呢……姐姐,一两天不练剑也没什么,我们还小呢……”
我听着暖玉的温言软语,内牛满面,妹妹啊,你不知道这是因为爹爹娘亲都往我身上招呼了吗?想到自己那红印子还没有消完的小萝卜腿,又是一阵让人磨牙的隐约抽疼,提醒着我之前大意失荆州的悲惨下场。一阵悲愤涌上来,我絮絮叨叨地念道:“暖玉啊,你要为自己将来想想,这浪费了多少时间,你今天才看了几个候选师兄啊。我们玉鉴峰本来人就少,要是再不好好挑的话,都要被道先峰比下去了。娘亲和绾仙子那里又要刀光剑影的,我们很危险啊巴拉巴拉。”
“姐姐你好啰嗦啊——”暖玉双手捂住了耳朵,声音拖得长长的,“等我们继承玉鉴峰还要好久呢,爹爹娘亲也都才四百多岁,你还不一定有爹爹娘亲活得久呢。”
我尴尬地住了嘴,再一次涌现了难道其实我是个八十老太的感觉。
“姐姐,你知道不?话唠是病,得治啊!”暖玉紧握住我的爪子,神情严肃又专业。
“是吗?”我呐呐道,顺利被暖玉岔开了话题。其实话唠不话唠这个问题,应该算是人的本性吧,难道这个现在就要被妹妹嫌弃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是不是真的很不靠谱……不过在我小腿还没有痊愈的危险期顶风作案的话,爹爹娘亲的暴怒上限简直会翻倍再翻倍地疯狂上升啊。想到这里,我不由很没有出息地哆嗦了一下,预感到了我黯淡无光的前途。
等回到玉鉴峰,不出意外地看见了爹爹正斜倚在院子里那棵郁郁葱葱的金光菩提树下,白衣泼墨画衫、贵妃软榻外加孔雀羽扇,真是文雅又矜贵的一套装备。我和暖玉齐声喊了声爹爹,不同的是,暖玉是中气十足,而我是战战兢兢。
爹爹若有似无地低低“嗯”了一声,那姿态很是高深。
“爹爹,不知娘亲去了哪里?”暖玉欢快地问道。
爹爹的目光直直投过来,缓缓道:“你们娘亲去掌门仙峰了……”
我虎躯一震,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你们放心,这只是你们娘亲自己的趣味。像她那样的,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爹爹悠然地摇摇羽扇,那只白皙修长又有力的手拿着白玉扇柄,在金光菩提树的投影之下,委实是美得我惊心动魄,也惊得我心肝儿直颤。爹爹,其实你想说的是娘亲的恶趣味吧……暖玉却全然不知的样子,叫我默默在心中揩了一把汗水,这事儿到底是我们姐妹惹出来的,暖玉能够依旧这么天真无邪地长大,这也委实是一门本事啊。
“爹爹是在这里等我们吗?”我挣扎着岔开话题。
但是我似乎并没有暖玉那本事,又或者是爹爹的段数委实太高了些,我这等青涩的小丫头完全不是其对手,所以,我很明显地失败了。
“你们这么本事,何须我来等呢?”爹爹轻笑一声,一个眼刀犀利地向我和暖玉削过来。顿时,风云变色。
我的反应总是比暖玉慢一拍,学说话也是,学走路也是,连下跪认错也是。还没有来得及对世界末日降临了做出反应,就听扑通一声,暖玉手脚麻利地跪了下来,技术熟练地眨巴眨巴眼睛,泪光顿时亮瞎了我狗眼。她楚楚可怜,我僵直挺立。
“爹爹,我们错了。”暖玉双手合掌,灰常真心诚意地说。
我终于知道暖玉为什么说娘亲才不会训斥她了,这么一朵楚楚可怜惹人爱的娇花,就是爹爹,也很难下得了这个狠心动手啊,更何况暖玉后面还有娘亲撑腰……
爹爹的眼刀在暖玉脸上转悠了几下无果,很快转换了目标,势单力薄的我。
我两腿一软,接着暖玉,听上去很没有诚意地说:“爹爹,我错了。”
爹爹用羽扇抚了抚我的头发,很有兴味地问:“哦?怎么就做错事了?说来听听。”
我一听,这是爹爹有大把时间要和我们耗的预兆啊,在内心悲鸣一声,我更悲哀地发现,本来泪腺就不发达的自己在应付郁师兄的时候,好像已经透支了今年那份鳄鱼的眼泪。
“爹爹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不负责任地不管暖玉的去向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受人欺负我完全没有尽到姐姐的责任今天也没有做好结果这么晚才回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口齿流利一个字都不带磕巴地跪在爹爹的贵妃软榻旁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检讨我这天理不容的罪过,发誓痛改前非。简直感觉这辈子口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好过。
然而爹爹却是仍旧风雨不动安如山,似笑非笑地接了下去:“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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