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提到自己的凄惨经历时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悲伤,就好像是他在讲一段别人的故事,与他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
但他糟糕的处境却可以证明他话里的真实性。
程安心蓦地就在心里找到了一种平衡感。不久前她还觉得没有了妈妈天就会塌掉,她就没办法活下去。
现在看到眼前的这个男孩使她觉得,她并不是最悲惨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有人比她更惨,更不幸,却依旧能坚强的活下去。
她找了一丝安慰,也找到了一种勇敢面对生活的坚强。同时,对于眼前这个比自己更悲惨的男孩产生了一丝同情。
“那,你的爸爸妈妈呢?他们...是...是都死了吗?”她坐在长椅的另一边,小心地问,生怕她的话会伤害到对方。
少年的眼睛平静无波,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他抬头吁了一口气,仿佛是对程安心提起的事情已经释怀很久的样子,“我妈妈被我爸爸醉酒后活活打死,我恨他,所以我报了警,他就这样被我亲手送进了牢房。我姑姑恨我不孝,霸占了我家,又把我给赶了出来,我就到处流浪,最后来到了这里。”
程安心睁大了眼睛听着,就像是亲眼目睹了以一些只有在小说和电视剧中才会出现的情节一样,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和难以想象。就好像是她的妈妈离开她一样充满了可怕的阴霾。
“你说得对,我也是没人要的孩子,我妈妈她不要我了,我出来就是为了找她,可是,我怎么都找不到她。”也许是被男孩的悲惨经历有感染,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亲近感油然而生,她竟情不自禁的对男孩说出了自己的伤心事。
外面的雨停了,男孩劝她回家,“虽然你没有了妈妈,但至少还有一个疼你的爸爸。你还小,你要让自己快快长大,积蓄了强大的力量才能找到你妈妈。”
说她小,好像他自己很大,他也就是比她大一两岁的样子,就像个小大人似的教育起了她。
程安心看着他的眼睛,一种无比的坚定在他黯淡的眼睛里迸射出了耀眼的光芒,。听从了男孩的话,并在他的陪护下回到了程家。
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程家的别墅的门都开着,家里的用人和程夫人都去睡了,客厅里只有程思远一个人坐在沙发里,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空酒瓶和一个已经容不下烟头的烟灰缸。
“爸爸。”程安心进门看到程思远的第一句话就是喊了一声爸爸。她知道她的爸爸在担心她,心疼她,父女俩相拥而泣。
在以后的日子里,程安心和景奇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甚至是无话不谈的知己。
在那段他们都自认为最痛苦的日子里,互相安慰着,鼓励着,成长着。
你给了我坚强,我要还给你活下去的希望。
景奇给一家货物运输公司当搬运工,因为年纪小没那么大力气,所以挣的钱勉强可以度日。有一次景奇在工作中不小心从货车上滚落摔坏了腿,程安心还利用课余时间照顾了他一阵子。
程安心把一个伴随了她好多年的玉石护身符吊坠送给了景奇,说可以保护他不再受伤,她把她的名字也刻在上面伴随着他。护身符上有一道裂痕,她说就是当初有人拿着刀要刺她,就是那个护身符为她挡了那一刀。
护身符算是妈妈留给她唯一可以作为回忆的东西了,她并没有进行过什么考虑就把它送给了景奇。
从此,他那里,有了她更多牵挂。
程夫人是个严肃古板的人,她的娘家世代是名门望族。从小她就要学很多规矩和礼仪,而且她性格冷硬,好胜心强,在程家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就连程思远都不敢轻易惹她。
她对程安宁向来管教严厉,也呵护有加;而对程安心却不管不问,一副无比漠视的样子。
程安宁比程安心大一岁,在同一所学校读书,程安宁念六年级,程安心念五年级。
有一次学校里组织亲子活动,要求每位学生的家长都要参加。恰好程思远去外地出差了,而程夫人只顾着和程安宁在一起,配合程安宁,甚至在中场休息的时候都没有去看一下程安心。
同学们都在欢快的和自己的爸爸或者妈妈玩互动游戏,只有程安心一个人是孤零零的,当有同学问起她的父母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学校陪她时,她竟粗暴的一把把那同学推开跑掉了,就像是在做受到别人伤害时的正当防卫。
同学们有的同情她,有的嘲笑她。可看在她眼里,那每一张表情,都像一根根刺深深地扎到了她的心窝里,使她感觉心在滴血。
放学后,她没有回程家,而是去了那座旧教堂。
当景奇下了班,回到教堂,发现蹲在角落里,把头深深埋在膝盖里的程安心时,他的心莫名有些刺痛,他知道这样的她肯定是受委屈了。
“怎么了?”他在她身旁蹲下身,关切的问她。
她既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周围的空气仿佛有些凝滞,一种不安的情绪袭上景奇的心头,他再次开口向她问道:“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片刻的宁静后,程安心终于抬起了头,她没有去看景奇,也没有告诉景奇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用一双毫无神采的眼睛盯着虚空处,说:“我要喝酒。”然后她把头转向景奇,用一种弱弱的、可怜的、乞求的口吻对景奇说:“可不可以给我一点酒喝?我要红酒,红酒!”
景奇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要求。但是,他却不会去问她为什么要喝酒,也不会提醒她未成年人不能喝酒。因为他知道,她一定是受到了什么莫大的伤害,她的心在痛,他也会感到不安。
或许只有顺从她,只有给她酒喝才能让她好受一点。
因为母亲的死,他变得异常的厌恶就和喜欢喝酒的人。但,程安心除外,只要她想要,他就一定会想办法给她。
“好吧,你在这里等着我,我一会儿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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