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七月,骄阳似火,热气灼人。
方少雄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折腾,终于在子夜时分来到了南方这座沿海大城市。他下了火车,来到车站广场,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他没想到这个时候了,车站还有这么多的人在忙碌。毕竟是大都市,客流量周转密集。他扶了扶肩上的背包带子,活动着坐乏的身子,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猛喝一气,觉得心里好受多了。这天气真是热得够呛,动不动就是一身汗水。下车的人疏散个差不多了,乘车的人又都进了候车室,广场上比刚才清静多了。他想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坐坐,一边休息一边想着下步的打算。
方少雄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把肩上的包拿下放到地上,从包里掏出一袋面包,一边吃着一边喝着矿泉水。他在火车上不习惯吃东西。现在肚子饿了,吃啥都觉得有味。在他二十二岁的人生经历中,这还是第一次单独走这么远的路,到过这么远的地方。而且还是个举目无亲的陌生大城市。临起程,父亲再三叮嘱他,无事要小心,有事要大胆。千万别多事,别贪占小便宜,便宜与亏当相连。你要安心找你的人,有困难给家里打电话。他牢记父亲的话。对他辞去工作来找失联的恋人,父母都不赞成。他们认为女方主动与你失联,就是意味着与你断着关系,你找到她又有什么用?他坚定恋人不会变心,他必须要找到她。父母只好尊重他的选择。
方少雄吃完面包,喝完瓶里矿泉水,把空瓶和塑料包装放在垃圾桶里,背上包就想找个地方住宿。他刚迈步就听见隐约的哀求声音。他立足细听,发现声音是从一幢建筑物暗影里传出来的。他顺着声音走过去。发现两个小青年在威胁着一个中年人。哀求的声音就是中年人发出来的。看穿戴打扮,中年人像是个农民工,肩上扛个蛇皮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可能是被褥什么东西。右手里提个破旧的皮包。他背靠在墙上,向两个小青年可怜巴巴地哀求着。
两个小青年很横,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像是在向农民工索取什么。方少雄见状,心里犹豫了一下,父亲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他想,这不是多管闲事,这是见死不救,不是一个正常人所为。多年来受的教育不允许他见此无动于衷。他走过去,中年人把求救的目光移向他。
两个小青年看着他,其中一个说:“你不要多管闲事,快走开!”
方少雄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们俩。他想,我心情不好,碰到你们俩做这事,算是你俩倒了霉。我不会对此撒手不问。他握紧拳头。
拿匕首的小青年说:“你别仗着自己的个大,我们可不是吓大的。”他上下打量着方少雄。
方少雄声音不高地说:“你们要对他干什么?”他指下中年人。
拿匕首的小青年说:“明人不做暗事,我们想问他要几个喝酒的钱。”
方少雄说:“他欠你俩的?”
另个小青年说:“看在你是个帅哥的模样,不想在你小白脸上留下刀伤,快滚!”他看到眼前这位长相英俊的大个,心里也有几分胆怯。
拿匕首的小青年举了举他手里的匕首。
方少雄问:“你们准备问他要多少钱?”
另个小青年说:“你问这么多的废话干吗?快离开这儿,别惹我们生气。”
方少雄说:“二位,他是个农民工,身上不会有多少钱。你们找错人了。”
拿匕首的小青年说:“一千块钱,不多吧?”
方少雄说:“你们放了他,这钱我给。”
他们三个人都怔住了。
方少雄对中年人说:“你快离开这里,还傻站在这干啥?”
“兄弟,我谢谢你这位大好人了。”中年人推开两个还愣在那儿的小青年,拔腿就跑。
两个小青年围住了方少雄。拿匕首的小青年说:“好汉,掏钱吧。我见过英雄救美人的,没见过好汉救农民工的。佩服!”
另个小青年活动着自己的双臂,在气势上震着方少雄。
方少雄见中年人走远了,他转身也走。
拿匕首的小青年气极败坏地说:“妈的,你敢耍我们,真是吃了豹子胆。”他举着匕首就向方少雄刺去,并说:“我给你留个永远的纪念。”
方少雄不慌不忙,一侧身,躲过他刺来的匕首,顺手牵羊抓住他握匕首的手腕,向前一领,下面的一条腿猛地向后一扫,对方来个嘴啃地,在地上向前滑动许远。他一翻身爬起来,大声吆喝道:“注意,这小子有功夫。”
另个小青年又向他扑去,方少雄没费大力,就把他摔出好远。那家伙感到了方少雄的力量,知道他不是个平常之人。但他不服输。他说:“我靠,还真有两下子,上。”
他们两个一同向方少雄扑去。
方少雄看出了两个人的实力,他心里自然有数。他连背包都没拿掉,便胸有成竹地与他们两人交起手来。对方并没有什么武功,只是凭年轻和胆量在江湖上混饭吃。更彻底地说,他们就是社会上的小混混,专门吓唬外地人和农民工的。
也就是十分钟的时间,两个小青年装孬了,趴在地上不起来了。方少雄看了他俩一眼,说:“往后,你们要走正道,下次再让我碰到,就不是这样的轻伤了。”他扶了扶背包带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转身而去。
两个小青年见他走远了,才慢慢地爬起来,垂头丧气地离去。
方少雄来到火车站广场,正想找个地方住宿,一个美女姗册来到他面前。
2
这位美女二十多岁,长得很喜俏,未言先笑。她来到方少雄面前,双唇一启,露出满口排列好看的小牙,说:“帅哥,你住宿吗?”
方少雄看了她一眼,说:“离车站远吗?”他想在车站附近找个地方住。与其说是找个地方住,不如说想找个地方洗澡更确切。一路上的奔波,再加上刚才的一场交战,他身上汗湿湿的,衣服沾在身上,很不是滋味。
美女笑着说:“也不是太远,我们有车专接专送。”她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这个动作很好看,能让人联想起女人的温馨。
方少雄迟疑着,眼里流露出几分怀疑。他虽出门不多,却听人说,外面的骗子五花八门,防不胜防。
美女看出他的心里,她仍是一脸如花的笑容:“这是我的身份证和工作证。”她掏出自己的证件让方少雄看。
方少雄瞅一眼她的证件,找着理由说:“我想住在这附近,天明好办事。”他知道美女的名字叫巴兰,很好记。她也是外地人,可能是在这打工的。
美女甜甜地说:“住我们那儿也方便,我们有专人给客人提供各种服务。别怕,我们不是骗子。”
方少雄说:“你们是骗子,我也不怕,我一不是富翁,二不是美女。”他放松着自己。
美女玩笑道:“但你是帅哥。不怕富婆劫你的色?”
方少雄说:“我可不是你想的那么好欺负!”
美女领他到一辆白面包车跟前,她打开车门,方少雄走进去,一团热气包裹着他,他找个坐位坐下来,仔细打量车内一眼,里面坐着四五个人,有男有女,没有一个农民工。他把包放下来,解开了褂子上面的两个扣,仍是没有一点凉意。”
美女坐在前面副驾驶坐上,面包车发动了。车驰在街上,车内才有微微的凉意。
面包车不知跑了多远,拐了几条街道,才在一座院子里停下来。他们下了车,见面前是一幢楼房。有的窗户还亮着灯。美女从车上下来,说:“时间太睌了,不办住宿手续了,明天早上补办。现在我安排大家休息。”
有人低低地议论着几句什么,他们还是听美女的安排,去了各自的房间。
方少雄住的是个双人房间,里面已经有个男士,在蚊帐里呼呼大睡。屋里没安空调,上面的电扇呼呼地转动着。方少雄进屋时,男士并没醒,只是梦呓几句什么,又翻个身睡去。
方少雄放下自己的包,拿出自己换洗的衣服,去了洗浴房。他在凉水里美美地享受一番后,才把自己换下的衣服简单地洗下,找个地方晾好,就钻进蚊帐倒在床上,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到周身舒服极了。
方少雄想着明天怎样去找人,可还没想出个头绪,就进入梦乡了。他太疲倦了,自坐上火车,他就没休息好,这一挨床,困意就劈头盖脸地袭了上来。这一觉,他睡得很香。等他醒来时,已是翌日上午九点多了。同房的男人已经起床,不知去向。他的东西还在,可能还没退房。方少雄在床上又躺了会,想了想眼前要办的事,他坐在床上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报了平安,就起床去洗刷。一切收拾停当后,他想出去吃点东西,回来就办手续退房。他刚下楼走到院子里,巴兰穿着一身好看的连衣裙就岀现了,她笑着说:“帅哥,休息的怎么样。”
方少雄说:“还好,一觉睡到九点多。我出去吃点饭,回来就办手续退房。”他说着就向外去。高大的身躯显得很挺拔。
巴兰说:“你不必去街上了,我让人给你买饭去了。”
方少雄认真地看她一眼,客气地说:“巴女士,我谢谢你了!”他想回自己的房间。
巴兰说:“帅哥,我们能不能谈谈?”她微笑着望着他。
这微笑让人难以拒绝。他点了下头。他想,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巴兰领他去了一间会客室。室内设施齐全,配有空调。方少雄坐在一张沙发上,巴兰给他开了一瓶饮料放在茶几上,方少雄说:“谢谢。”
巴兰坐在茶几的另一边,笑着说:“帅哥不像是个打工的,你叫什么名字?”
方少雄说:“我是出来寻找亲人的,我叫方少雄。”这位美女是一般的服务员吗?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热情?
巴兰说:“你在家干什么职业?”不像是干粗活的,气质不一样。
方少雄说:“省体育学院毕业后,在县中学里担任老师。”她纯是与我闲聊吗?
巴兰惊喜地说:“你肯定认识不少学生家长吧?”
方少雄说:“也不多,我不是班主任。”她到底是干什么的?这儿是不是客店?他下意识地向外望一眼,院内很少有人走动。他心里不由地一惊。
巴兰说:“你出来找什么人?”
方少雄说:“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他想马上结束这场谈话,并且马上离开这个地方。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巴兰说:“帅哥,你这么有才,不想做一番事业吗?换一句话说,你不想发大财吗?”
方少雄说:“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人,啥也不想。”
巴兰正想说什么,买饭的人回来了,就在门外站着。巴兰招手让他进来,年轻人放下盒饭就走,方少雄说:“先生,饭钱是多少?”他掏出钱夹。
巴兰说:“一起算,你先吃饭吧。”
年轻人退了出去。方少雄说:“那也行,你们的服务倒很全面。”他掂起盒饭就想回自己的房间。
巴兰说:“你就在这儿吃吧,又没有外人。”听她的口气,像是多年朋友似的。
“那多不好意思。”方少雄看着她,没动筷子。
巴兰说:“没事,你就在这吃吧。”她指着茶几上的盒饭。
方少雄是真的饿了,两天了,还没吃一次像样的饭。闻着饭的香味,他不由地咽了一口唾沫。打开盒饭,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巴兰看着他的吃相,一脸甜甜的笑容。
饭后,方少雄又喝了几口饮料,他把塑料盒和一次性筷子丢在垃圾桶里,说:“巴女士,我们去结账吧,我该走了。”
巴兰笑着说:“你现在还不能走,我们的经理还要单独与你谈话。”
方少雄想,坏了,自己被人算计了。
3
巴兰说的经理,在这儿人们都喊他姜总,他每天抽出几个小时的时间,专门给这里的几十号人“讲课”,让他们知道怎样才能尽快富起来。有些人被他灌输的着了迷,天天打电话邀请三朋四友来这儿发财。好多人有这方面的经验,都婉言谢绝了。他们知道这又是个新的骗局,可当事人就是知迷不误,总以为这是个发财的捷径。天天做着发财的白日梦。姜总就是让这些人做白日梦的始作俑者。他们不光让其他人去骗自己的亲戚朋友,还亲自去车站有目的拉人来加入他们的团队,给对方洗脑,让他们主动向外掏钱。巴兰就是这儿的得力干将之一。这次,就是她看上的方少雄,方少雄被她骗到了这儿。
姜总约方少雄谈话,仍是在那间会客室里。姜总四十岁左右,人很文彬,说话也很斯文,像是一位学者。他说:“方少雄,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换句话说,我们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一荣共荣,一损俱损。”
方少雄说:“姜总,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是你们的一个客户,住过之后就退房走人,对你们经营的生意,我不感兴趣。”
姜总说:“这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我们致富的理念。你应该多听听我讲的课。”
方少雄说:“我是来这儿找人的,不是来发财的。希望你们能了解我。”
姜总说:“你找人,我们可以帮你的忙。我们人多,你把照片发给我们,大家都能帮你的忙。再说,你参加了我们的团队,可以长期在这儿住下来,一边拿工资一边在这找人,这可是难得的好事。”
方少雄说:“你们不会白白给我发工资吧?”
姜总说:“你说话挺幽默的。方少雄,你有什么特长吗?”
方少雄说:“我爱好武术,尤其是散打。”
姜总说:“那太好了,我有个朋友办个武校,正缺一名散打教练。你可以去任教,月薪六千元以上。”
方少雄说:“有什么条件吗?”
姜总说:“你先拿上岗费两万元,然后再推荐十个学生上武打速成班,半年两万元学杂费。因为,我们这儿都是高消费。”
方少雄知道姜总说这么多,就是想让自己向外掏钱,只要自己给过他钱,想跑也跑不了,只能按他们的意愿,往这里邀人给他们送钱花。他说:“姜总,我不想麻烦你了,我想尽快离开这儿。”
姜总笑着说:“年轻人,你不要有什么后顾之忧,我们不会把你怎样,现在的社会以发展经济为中心,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把经济搞活。这样吧,你可以先拿两万元,然后再发展十个下线,从下月开始,你每月可拿五千元的工资,如果你超额完成了发展下线任务,你年薪可以高达五十万元。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签合同。”
方少雄明白了,他们搞的也是一种传销活动,是国家政策不允许的。但他不想说破,他得想办法离开这儿。他说:“姜总,我身上没带这么多的钱,再说,我也没有这么多的下线。”
姜总说:“身上没带这么多的钱,好办,可以让家里给你打过来。至于下线吗,你学生的家长,那可是最好的资源,这是老天爷让你发呀!谁也按不住。你的机遇来了,你一定要把握住。”他想,既然让你进来了,你就得为这个团队出力。
方少雄说:“姜总,你也是个文人,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吧?何况这是个法制社会。”
姜总笑了,看了他一眼,手指头在茶几上轻轻地敲了几下,慢条斯理地说:“你认为我是从事违法活动吗?”他的笑有几分僵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方少雄说:“姜总,你从事什么与我无关,我是来这儿找人的,希望你能理解我。”如果你们真硬逼我,我就选择报警。
姜总说:“我只是提醒你,在这儿的人都是聪明人,没有一个做糊涂事的。你方少雄受过高等教育,是更聪明。”他想,你报警也是给自己过意不去,当然,警方也抓不住我们的什么把柄。
方少雄说:“你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吧。”他想,想轻易摆脱他们,还真得费一番周折。
姜总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天上掉馅饼,不会不吃。你有时间去听我讲课,你很快就会明白其中的道理。其实当富人并不难,关键是看你有没有脑子。方少雄,我告诉你一句话,钱只有装在自己腰包里,才算是自己的钱。”他站起来,拍了拍方少雄的肩膀,笑着走了出去。
方少雄坐在那里没动。他没想到自己这样倒霉,刚来到这个城市,就被别人骗到了这儿。他得离开这儿。他们的团队,自己绝对不能参加。怎样才能离开这儿呢?他想起了大门口的两个胖子保安,当然,来硬的,他们不是自己的对手。尽量是好进好出。还得在巴兰身上打主意。可在这半天了,不见巴兰的影子。
方少雄来到院子里,太阳火辣辣地烤人。院子里没人走动,都躲在屋里想着自己的心事。他漫步来到大门口,见两个保安在门楼里坐着,他们见方少雄走了过去,忙站起身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手下意识地摸着挎在腰上的警棍。他在心里笑了下,你们也太小看我了,我只要现在想走,你们是拦不住的。他在大门内站了会,脸上有了汗珠。
方少雄回到房间,同房的男士仍在大睡,呼噜声不绝于耳。他去了洗澡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凉水澡,想美美地睡上一觉,到夜间悄悄地走人。
方少雄刚从洗澡房里出来,正巧碰见巴兰从女洗澡房出来,湿漉漉的长发在两肩上披散着。方少雄对她没有好感,没有与她打招呼。
巴兰主动搭讪:“帅哥,考虑的怎么样了?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
方少雄说:“美女,我只希望你尽快把我送出去,我可不想在这久呆。”一团女人的馨香向他弥漫过来。
巴兰站在他面前,仍然是一脸如花的笑容:“这可是个难得的发财机会!”
方少雄说:“我希望你还有做人的底线。”
巴兰白他一眼,说:“不可理喻。”从他身边悻悻走过去。
方少雄望着她的背影,牙咬得咯吱作响。
4
方少雄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三点多了。他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旋动的电扇,觉得这两天像做梦似的。姜总的谈话,让他十分烦恼。虽然他说话文彬彬的,可语气的份量却不一样,有点硬逼的味道。巴兰见自己一脸笑容,可她还是在算计着自己。我得想办法让巴兰送我出去。这进城找人就遇到这样的事,是个不好的兆头。说不定自己要找的恋人,早就对自己变心了。她真的会对自己变心吗?他不甘心,也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他望一眼同房的男士,对方坐在蚊帐里正吞云吐雾,像是吐不尽的无限忧愁。
男士四十岁不到,看模样是个精明人,不像是出体力的人。他看了方少雄一眼,说:“兄弟,你是怎样进来的?”听话音也像是北方人。
方少雄坐在床上,说:“是被他们骗来的,说是客房,谁知道到这儿是这样一码事,真是倒霉透了。”他理了一下头发,不知道满肚子火气往哪发?
男士说:“小兄弟,抽一支不?”他掏出一支烟让着方少雄。
方少雄摇了摇头,说:“谢谢。我不会抽。你是哪儿人?”
男士说:“我是安徽人。你交钱吗?”
方少雄说:“我哪有钱交给他们?这都啥年代了,还有这样的事?你是怎样进来的?”他想,肯定是想发大财呐,才走到了这一步。人,千万别贪心。
“唉,我是俺表弟弄过来的。”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说:“我原来在家开个小超市,家里有几个积蓄,小日子也能过得去。今年麦罢,表弟给我打电话说,他在这个城市开个海鲜饭店,赚钱得很,让我拿三万块钱入股,还用手机拍的饭店照片,发过去让我看。说一年不费大力气,每人能赚一二十万元,我动心了,就带着钱过来了。表弟对我十分热情。我们在那个海鲜饭店酒足饭饱后,又去了宾馆,表弟说,开饭店赚钱慢,也累人。还有发财更快的门路,你把这三万块钱交上去,再发展十个下线,一年能赚上百万。如果你不想干了,钱还退给你,还给你长利,期限必须是一年。我想这生意可做,就糊里糊涂地把钱交了。我找不到下线,不想干了,他们不退钱,说期限不到。他们天天鼓励我发展下线,说只要努力,希望永远存在。”
方少雄说:“你表弟呢?”
男士说:“他也在这里,很活跃,天天打电话联系人,还想着他的一年一百万元!迷了,谁也说不服他。我们天天吵,他搬到其他房间住了。三万块钱,老婆天天在电话里数落我,我不敢对她说实话。”
方少雄说:“那你昨办?为啥不报警?”
男士说:“慢慢地等,只要报警,要钱的希望就彻底破灭了。在这守着的人,百分八十是交过钱的。好多知迷不误者还在通过各种渠道发展下线,做着他们的发财梦。小兄弟,听老乡的话,这钱能不交就不交。交了,就上钩了。”
方少雄说:“大哥,你放心,我不会上当的,我马上就要离开这儿。”
男士说:“如果你不报警,想离开这儿不容易。只要交过钱的,你走你留,他们不控制你。你不好办,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
方少雄想,自己还真入了虎口吗?他冷笑了一下。
男士说:“想从这儿逃出去,只有从大门口想办法,其他没有地方可走。那两个把门狗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是姜总拳养的两只狗,一般人不是他俩的对手。你千万不能与他们硬来。”
方少雄说:“我又没犯法,他们能把我怎么着,大不了,我报警,让警察来解救我。”
男士忙说:“小兄弟,你千万不能报警,要抓走了姜总,我们这些人的钱都泡汤了。我们得把钱哄过来。”
方少雄说:“他会轻易把钱吐出来吗?”
男士说:“我们都在想办法。”
方少雄说:“他要把集资的钱挥霍掉,或转移出去了呢?你们不能坐以待毙,要赶紧想办法,不然的话,就得通过法律程序。”
男士说:“一通过法律程序,战线拉得就长了,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摸到钱,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方少雄说:“不通过法律手段,要钱的希望更渺茫。”
男士说:“我们也是愁,一年的时间还长着呢,谁能在这等下去?谁发展下线,谁陷的就越越深,我表弟是死定了。”
方少锥说:“这些人真是黑心肠,为了自己的享受,根本不顾及别人的痛苦。”
男士说:“我们也有责任,轻易相信别人,也贪心不足。现在是后悔莫及。”他不住地叹气。
方少雄也难了,不报警,自己只能与他们来硬的了。想想也是,报了警,他们这些人的钱一时半会是很难摸得到。自己怎么办呢?
男士说:“小兄弟,你只要不给他们身份证,不给他们钱,他们拿你没办法。”
方少雄说:“我不能在这给他们打持久战,我出去还有急事!”
男士说:“你遇到这样的事了,再急又能有啥办法?我跟他们几个说说,帮你逃出去。你太年轻,没有社会经验,容易吃亏。”
方少雄说:“谢谢大哥了,我不会报警。但你们要想法讨回你们的钱。”
男士说:“不然的话,我们就给他软缠,堵住不让他们出门,以死相逼。”
方少雄说:“你们团结起来,他就不好办了。大哥,巴兰是姜总的什么人?”
男士说:“搞不清楚,反正她是姜总的得力助手,姜总很听她的。”
方少雄想,巴兰,你把我骗来了,你得想办法把我送出去。否则的话,我与你没完。他决定找巴兰谈一次。无论谈的结果如何。
5
方少雄走出房间,大阳已经偏西了。他想去街上买点生活用品,刚到大门口,被两个保安拦住了。他也知道自己单独出去,肯定得不到放行。他只不过是想碰碰运气而已。也是借机给他们提个醒,自己在这儿不会让他们省心,会给他们制造不少麻烦,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自己在这也真的耗不起。
两个保安拦住他,保安甲说:“你想干什么?”右手下意识摸了摸腰带上的警棍。
方少雄说:“我来的仓促,想去外面买点生活用品。”
保安乙武断地说:“不行,没有姜总的发话,谁也不能出去。”
方少雄说:“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把我软禁了这儿?不怕我报警吗?”
保安甲说:“没有什么意思,你就是不能出去。你只要敢报警,我们就把你的手机砸了。”
方少雄向前迈了一步,说:“你以为我是吓大的?”他掏出了手机。
保安乙后退一步,拿出了警棒。方少雄又向前跟进了一步。他想起了父亲的话,遇事要胆大。但自己这样做这决不是冲动。
保安甲掏出手机,忙打电话。很快,巴兰笑容满面地来到他们面前。她说:“帅哥,你又耍什么脾气?”
方少雄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人来到这里还有没有自由?”
巴兰仍是柔声细语地说:“帅哥,到底怎么了?你说话。”
方少雄说:“我想去街上买点东西,他们不让去,你们想把我怎么样?”他想给巴兰下马威,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
巴兰说:“你需要什么东西?我让人去给你买。年纪轻轻的,发什么火?”
方少雄怒视着她:“巴女士,你什么意思?我在这儿永远都不能出去了吗?我是不是囚犯?你们究竟想对我怎么样?”
巴兰仍是一张笑脸:“不就是上街买个东西吗?说那么多干啥?”
方少雄说:“我发现这个地方怪怪的,是不是想让我在这儿闹出点动静?”他打量一下大门口,没有发现摄象镜头。
巴兰说:“不就是上街买东西吗?我陪你去。”
两个保安疑惑地看着巴兰,保安甲说:“这样合适吗?要不要我跟着?”
巴兰说:“有什么不合适的?他还能把我骗跑不成!我还巴不得这位帅哥领我私奔。”她说着,自己不由地笑下。
保安乙说:“人是帅,就是火气大了点。”
他们走出大门来到街上,热度还是不减,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他们去了一家超市,方少雄买了一包卫生纸,和两瓶饮料,他递给巴兰一瓶,两人找个地方在超市里坐下来。这儿有空调,比在外面舒服得多。
方少雄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饮料,说:“巴女士,你们想把我怎么样?我给你透句实话,我是不会在这久呆的。”
巴兰也喝了一口饮料,笑着说:“看在你是帅哥的面子上,我也不想为难你。我把你的情况对姜总说了。”她又喝了一口饮料,望着方少雄。
方少雄说:“他怎么说?”你们不能一直把我困下去。
巴兰说:“他的意思,想争取你也不容易,可又不甘心这样放你走。”
方少雄说:“他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巴兰说:“姜总的意思是,这样风平浪静地放你走了,怕乱了这儿的阵容,别人也跟着他闹要离开这儿,到时候局面不好收拾。”
方少雄说:“他的意思是想让我搞出点动静来,你们是被迫无奈才放走的我?”
巴兰说:“有这方面的意思,你有这方面的能力吗?我看着你顺眼,才想帮你一把的。”
方少雄笑了笑,心想,如果不是上你的当,我会到这里来吗?他说:“我要是硬走呢?”
巴兰说:“我也不想与你绕弯子了,你只要能摆平两个保安,姜总对你也奈何不得。问题是你能过了他们那一关吗?”
方少雄说:“不就是强行通过那儿吗?大不了,就动动手脚。”
巴兰不无担心地说:“你是他俩的对手吗?别自找没趣。”
方少雄说:“那就看我的运气了。”他想,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离开这儿的希望就大了。
巴兰说:“我提醒你,他们可不是吃干饭的。尽量不要给他们发生直面冲突。”
方少雄看她一眼,心想,看来,你还有点同情心。他说:“巴女士,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怎么做。”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方少雄背着背包出现在大门口。两个保安虎视耽耽地盯着他。此时的姜总,就站在二楼上的一个窗口前,望着大门口的一幕。
方少雄说:“请你们让开,放我出去。”
保安甲说:“快滚回去,别惹我们心烦。”他不屑一顾地瞥了方少雄一眼。
方少雄说:“我再对你们说一遍,放我出去。”
保安乙说:“你想找死可是?”他掏出了自己的警棍。
方少雄向后退了一步,做出个假相,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起一脚踢飞保安乙手中的警棍,他转了一个身,猛地一脚把保安乙踹倒在地上。
保安甲见状,忙去掏腰上的警棍。说时迟, 那时快,方少雄伸手抓住他拿警棍的手腕,用力一拧,只听保安甲“哎哟”一声,警棍掉在地上,被方少雄用脚踢了出去。方少雄把保安甲的那只手拧到背后,猛地向前一推,保安甲向前踉跄了几步,差点栽个嘴啃泥。两个保安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惊呆了,也意识到了对手的厉害。但他们马上反应过来,一同向方少雄扑去。他觉得,他们今天丢大人了。原因就是没把这个帅哥放在眼里。
二楼里姜总掏出手机在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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