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来,几乎每年都回家,唯一一次是在大二那年寒假。跟着同校的学生,从石家庄前往昆山的大巴车上,是的,去电子厂打工。怎么说呢,这种经历只一次就够了,虽然离开的时候特别舍不得,哭得稀里哗啦,但不想再有第二次。
我想我是水土不服,刚到昆山上了一天夜班,就病倒了。先是嗓子疼,后来发烧,然后嗓子严重到说不出来话的地步。之后咳嗽,每天晚上在咳,我的高中同学在我下铺,本来住的地方就很简陋,一咳嗽整个床在摇摇晃晃。病情来的太突然了,而且很猛烈,无奈之下去看医生。
大学生去打工总有一个组织者,他带着我去看的医生。一路上,我边走边咳,嗓子还哑着说不出来话,他问我问题我只能点头和摇头。到了医院,输液拿药,我记得很清楚那个药叫响声丸,是它让我的声音从说不出来话到慢慢正常,后来一直放在我的书桌上,提醒着我这段经历,直到毕业临近收拾书桌才把它扔掉。讲真,这是我迄今为止,生病最严重的一次,那时候跟同学开玩笑,我差点就克死在异乡了……
昆山离上海很近,坐地铁就可以达到,想不到第一次做地铁竟是在昆山。我和同学相约一起去上海跨年,虽说都是穷学生,穷游也算旅游啊。一行四个人,大一和大二组成的小分队,浩浩荡荡来到了上海。当午夜钟声响起的时候,我们正在黄浦江上沐浴着春风(春节的大风),听着江水汹涌的拍打声,拼命地微笑,向家人诉说着我们兴奋激动的心情。那天晚上,我给我爸、我姐、我哥都发了一条春节祝福短信,却唯独忘了我妈。我姐打电话跟我说,咱妈等着你的短信祝福呢,我赶紧给我妈发过去。呆立在黄浦江前,想象着家里的节日气氛,悻悻然地笑了。
打工的日子苦不苦,必须很苦啊。
我所在的工厂是加工电脑,就是贴一些膜啊,按一下脚垫啊之类的工作。流水线的节奏很快,对于一个没怎么干过活的人经常眼睁睁地看着产品在面前流走,所以一种很滑稽的形象出现了,为了给前面流走的产品按上脚垫,我只能身体往斜前方倾斜,伸长了胳膊,这样做的后果是我的腰在隐隐作痛,而且是一边痛,就是往前倾斜的那边;
我们这些天之骄子,在这里被骂的狗屁不是,大学生连简单的工作都干不好,还能做什么;
偶尔门卫的糙老爷们,还会调戏我们一番;
最可气的是,我生病期间不仅没有工资还扣了一部分钱,所以算下来这次打工真的没有挣到钱。
打工的日子美不美啊,确实挺美的。
雨天是一个很浪漫的日子,而这里经常被浪漫笼罩着,听着外面的雨声,想着自己的心事,聊着他人的往事;
雕龙画凤,小桥流水,波光粼粼,小船摇曳,多么美好的画面。宿舍的阳台可以望到对面的江,可以瞟见江上的船,可以被闪烁的船上的灯光所吸引。对于一个北方来的姑娘,混迹在平原上,不见山不见水,来到南方像是突然间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尝试着了解昆山,小小的县级市,别样的文化。昆曲的发源地,著名的周庄古镇,顾炎武、归有光的历史人物,犹记得高中时学到归有光的“庭有批把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日亭亭如盖矣”。很遗憾没有去周庄古镇,只是去了一个叫做甪直古镇的,虽然不太出名,还是值得去细细品味的。一年后,在学校的图书馆里看到甪直古镇的介绍还激动了半天,一遍遍地在小声嘟囔,这个地方我去过……
一个月后,从昆山回到石家庄,第一件事放下行李先回家,那种迫切的心情无法用言语描述。回家后我姐问了我一句话,明年还去打工吗?我笑了笑,说一次就够了。
自此之后,每年春节都回家,是啊,回家是一种信仰。他乡风景再美也不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异地人情再浓也不如家人的一句问候。年轻时找不到一种合理的衡量标准,总觉得赚钱比陪家人重要,总觉得离家近什么时候都可以回去,总觉得以后有得是时间,还好能及时醒悟,悬崖勒马,调转马头,马不停蹄地赶往家乡。(如果是马年就好了)
天下有多少个异乡人,就有多少条回家的路。我在路上,再见异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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