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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贫困户照相

那天,我在村上填完表,匆匆赶到包扶的十户贫困户家中去照相,这是收集贫困户资料信息的需要,拍五张照片,分别要跟贫困户主在客厅、卧室、厨房、大门外合影四张,另一张是贫困户家的全家合影。这是任务,而且时间紧,不敢怠慢。我带着包村干部老李挨家挨户去照相。

没有专业相机,我就用我这个廉价的手机,像素不高;老李年龄偏大,不太会用智能手机,我打开相机,教会老李对准镜头,点击拍照按钮,一张别扭的照片就产生了。收集资料对这些照片要求不高,能真实反映清楚家庭和实际情况就行了。我们把贫困户从田地里喊回家,说清楚照相的目的后,开始一张张拍照。

我不喜欢照相,特别不喜欢跟人合照,但在生活中却与人合照无数,每次合照都有美丽的风景做衬托,心情愉悦而放松,拍过了就忘记了。第一次带着任务与人照相,站在身边的是自己包扶的贫困户,他们或腿脚行动不便,或大脑反应迟缓,常年的劳作使他们腰弯背驼,显得那么矮小,身体散发着汗臭味,破烂不整的衣衫,没有照相前的打扮和修饰,把这次照相显得那样惨淡无光。当老李要按下快门的时候,我却有一丝紧张,我想尽力的放松,却无法放松,我想面带笑容,却笑不出来,面无表情,我怕我与他们格格不入,我怕自己这个出生在农村的娃、工作在基层的干部失去了自我,我怕自己站在贫困户身边有种优越感产生,我更怕暴露了自己作秀的痕迹。我尽力的与他们站的很近,尽力的去嗅到他们的味道,尽力的与他们混为一体。

贫困户的家里实在不是照相的好地方,有的家里连所谓的客厅都没有,床连着灶,灶靠着墙角,原地站着换个角度就能完成几张照片拍摄任务。灯光昏暗,电线老化,摸不到灯泡的开关,灶台上破旧的锅碗瓢盆,这是拍照的背景。打开闪关灯,靠着熏黑的木窗射进来的微弱光线,连拍几张都不近人意。我耐下性子,让老李多拍几张。拍完了一家,我总算如释重负,压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就这样一家一家重复着,总是匆匆的赶时间,为了完成任务而走过场一样。

整整一个下午,我总算完成了全部照相任务,我赶紧带着老李“逃”一样的溜走。我担心哪些照过相的贫困户会在背后骂我,尽管我曾经装模作样的座谈走访过他们,查看过他们发展的产业,关心过他们的生产生活,我还是无法保证他们会有个好收成、好日子。面对这场轰轰烈烈的精准脱贫,我不知道结局会怎样,面对脱贫,我显得那样无力和渺茫。

跟贫困户照相,没有美丽的背景;跟贫困户照相,没有和蔼的笑容;跟贫困户照相,只是一场简单的任务,却像一块大石头压在我的心上,久久无法喘息。跟贫困户用这样的方式照相,我看到这条扶贫路,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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