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是一个统称的名词,而我们老家却将这个词拆开独用,在主城的南北歪曲分割,生于城南则为村,生于城北则为庄,顾名思义我们村坐落在城南,旧名为钱湖村,近几年统筹规划更之为祠山村。
我们村只是这寥寥的平原中普通一角,是在年月中佝偻斑白的老者,是在生存与迁徙间越发沧桑的文人墨客,是在轻风细雨里描淡红砖黑瓦的旧士,旧是填不满的岁月留下的烙印,空却是残存的精神,如今的村子只落得一身沉淀,沉淀着这个宁静的村子的许多人情往事。
《遗忘》
就是前两天听到的事,母亲说钱坤的老婆要改嫁了,我有点触动可能认为那个家真的散了,其实在钱坤出事的那天便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
旧历的新年里,总是有忙不完的事,张家儿子结婚,李家嫁女儿,王家小孩做十岁,赵家买房搬迁……旧村自然也逃不过这些的旧事,遗忘的村落在新年里继承着传统与喜悦。
烟火味填满了村庄的寞落,在这繁华的季节里重拾那份遗忘,村子的人多了起来---是从腊月的小年夜过后。而我看到钱坤的时候是他来我家搬桌子,说是给他女儿做一周岁,顺手。他递了一支烟给我,很专业的一个商人处人之式,我不抽烟便想推掉的,母亲说是喜烟也就顺手接下了,我们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简单的寒暄。
钱坤家在我家的隔壁,只是一墙之隔,他是我的小学同学,可能是我安静的性格里藏不了那些疯狂与叛逆,便没有过多的回忆,只是知道小的时候家里贫穷,经常到他们家去看动画,只是这些。
冬日的早晨被年前的祭祀的鞭炮声包裹着,风摇摇晃晃的掠过了整个村子,不凛冽的弹奏着,钱坤扛着四角的八仙桌粘着满脚的败叶踱门而进,放下桌子间歇的喘了一口气,便又抽出一支烟递给我,我摆了摆手,示意着说我不抽烟,他又顺势将递给我的烟放入口中点上,一身暗黄的夹克配着一条浅蓝色的牛仔,我无意的端详了一下他,烟烟在凝结的空气中缓慢的爬升着,我们站在后门的檐角下看着满目沧桑的村子,道述着周遭与艰辛,他言语里更多的是他幸福的家庭,也许疯狂与叛逆的结果后就是这看透的比平凡还要平凡得人生。后来他母亲来了,抱着他的女儿,只见他拿起手中的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一个弧度抛得很远很远,然后就是伸手去抱他的女儿,他当时跟我说了名字,现在已经不大记得了,只是记得那会的感觉,他的女儿漂亮可爱,而他是幸福的。
他母亲递了一点小孩的零食给我母亲说是给我小侄女的,母亲推搡了好几下说是家里有,但是还是盛情难拒收下了,他母亲便回过头对钱坤说现在要去藕塘了(是他外婆家住的地方)。钱坤便抱着女儿大踏步的朝家走去,只是一半的路又回头对我说,过年一起好好喝一杯,便又踩着满地的杨树败叶,更换式的在脚与地面间移动着。
年味里贴着满红的祝福,门檐高堂清目光洁,烧起一缕烟香,绕起这醉人的节日。晌午的样子鞭炮便噼里啪啦的演奏着直到入夜的烟火满空,农村的烟火是美的,可能是因为漆黑的周围没有高楼的灯火通明,夺目的绽放着,因为它是不一样的烟火。
酒桌上没有了劝酒,都在这浓浓的寂寥的夜空里尽情的倾诉着,赌桌上也没有了辛苦,那些艰辛与节制在这样的夜里也荡然无存,新年和旧村被无情的漠视与遗忘。零夜的烟火慢慢淡去便又是来年的红叶鞭炮追逐着黎明。
天还未明便听见了一种撕心裂肺的哭喊,我问母亲怎么回事,母亲红着涨满血丝的眼睛说,小坤出事了,我还是没听懂,母亲说昨晚赌钱----输了,回来拿钱他母亲没有给他钱,可能也是心情不好的缘故,便开车一人独自上路,在路上撞死了两个人,自己也没有幸免的出事了,这是一个噩耗,不仅仅是对他家人来说吧!我像是被抽了灵魂的壳子呆呆的站立着,我想过去看看,母亲说尸体不在家在医院里,我们过去他母亲看到便会更加难过,鞭炮声在某刻里断了,应该是在哀悼这颗年轻的生命。
旧村好像又回到了旧村的样子,池塘的水便也没有了波纹,老人们的哭声在夺去这新年的喜气,满红满红的对联和红叶鞭炮被一些冷静的远亲清捉的一干二净。我翻看着一些旧日的照片已是满目晶莹,便也才知道其实钱坤亦是我的初中同学,而他就站在我的身后!只是被越来越大的圈子遗忘了。
去年的夏天我有回去,看到钱奶奶的时候,她已经瘦骨如柴,很远很远看到我便唤叫我的小名,便也会像我奶奶一样握着我的手,说上一会小坤的事情,便也会咒怨着老天应该带她走而不是她的孙子,不断的责怪自己。我便会安慰上几句,之后有听我奶奶说,过年的时候钱奶奶想自己死的时候有口棺材,便开口跟回来的小儿子和大儿子商量,可是口出没有几天孙子就出事了,一家人将所有的目光都怪责到了钱奶奶。钱奶奶便也就开始不断的自责,像是祥林嫂一样逢人便说是自己的过错。我知道她也便会在这样的自责中终了一生。
再次寒冬里,霜打着满树的杨树叶在秋风中缓缓落下,钱奶奶在田头的窄坡上走完了她的一生,也许对于她来说离开才是放下最好的方法。
去年回去的时候有刻意的组织小学的同学,想去给钱坤上个坟,由于大都的同学结婚了还有的在外地也就不了了之了。后来有看到他老婆和女儿,即使满身鲜艳便也抹不去我内心得那一丝伤感。毕竟家已经不完整。
前两天母亲说了后,我又翻了一下旧日的照片,可是那几张毕业照早已经不复存在,我从群号里想加上逝世那会被我删去的号,但是再也无人应答,我想我错怪了遗忘,而是自己。
两年了,秋季的树叶在褶皱中缓缓落下,这个消息也在等待的意料中缓缓落下。只是希望那个小家伙可以幸福的过活。
遗忘被我们遗忘还是过活被我们遗忘?需要用心体会!
2014.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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