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们去乡下探亲,非常意外的收到一份珍贵的礼物,一双千层底布鞋。红花绒布的鞋面,鞋口镶着黑边儿,鞋底的针脚看起来不大整齐,虽然算不上精致,但那也是凝聚了主人多少针线多少心血的不易之作啊!因此我有些推辞,但盛情难却还是欣喜的收下了它。
当我第一眼看到它,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无比熟悉的感觉。因为,那曾经撑起我稚嫩的小脚,带我走过酸涩童年的它,就是千层底布鞋!
那时候,出生在八零年代的我们,虽然几乎不再挨饿受冻,但生活依然十分艰苦。父亲的早逝,无疑是雪上加霜,从那以后,家里的担子一下全都落到母亲瘦弱的肩膀上,一头挑起孤独,一头挑着责任从此开始了她漫长的煎熬……
为了供我们吃穿,还要上学,母亲总是每天都起早摸黑的农活,还要忙活着喂养一些猪呀鸡鸭之类的牲畜,农闲的时候就靠打“竹折子”来卖点钱贴补家用。到了晚上,母亲也不得空闲,为了赶上我们一家过年穿上的新布鞋,母亲早早的就要开始稠备,不知道熬了多少个夜晚。有时候停电了,母亲还不肯早睡,就着微弱的煤油灯光下,一针一针的“磨”呀磨。每一针都要先用锥子用力的钻透鞋底,这样针线才更轻松的穿过,还要将麻线一圈一圈的绕在手背上,昴足了劲拉紧。母亲总是偶尔拿针在头发上磨擦一两下,可能是为了使起针来比较利索的缘故吧。
每每看着她这些习惯性的动作,熟练的飞针走线,我也总会习惯的仔细端详起母亲的脸,大而有神的眼睛,清秀的眉毛,薄薄的嘴唇,这样柔和的线条,白皙的皮肤,分明是一种端庄的美,成熟的美!三十出头的母亲,风华正茂,不正是人们心中淑女的形象吗!也是我心中最美的形象!那样安详专注的表情中带有一丝柔柔的暖暖的笑意……我就是这样舒舒服服的躺在母亲身边,看着那一排一排细密的针脚,错落有致,逐渐曾多。那呼啦呼啦抽线的声音,像一个一个动听的音符飞进我的耳朵,就成了最美妙的催眠曲,伴我进入甜蜜的梦乡……有时候半夜醒来睁开朦胧的眼,却看见,母亲疲惫的身影还在白色的蚊帐上晃动,晃动……
有时候,突然兴起,趁母亲不在的时候,悄悄地拿出她未纳完的鞋底,准备“大显身手”一番,却没想到无论怎么使劲儿,针就是怎么也扎不过那一寸厚的鞋底!看着母亲手上点点的於斑,好多地方都磨出了硬硬的茧子,才知道原来是那么的不易啊!
要知道,母亲的手可是村里出了名的一双巧手,尤其做鞋的手艺是人见人夸。就连鞋底磨穿了也照样被她补来穿上舒舒服服。哪怕生活再艰难,每逢我们生日过年,母亲都必会为我们添制新衣,而她自己却总是舍不得吃穿尽量将就,委屈了自己满足了我们!过年了,我们高高兴兴的穿上母亲做的新布鞋,鞋底是用破旧衣布做的,线是用野生的麻条皮剥来搓制成的,而鞋面是母亲为了省钱步行了十几里公路到镇上买来的青灯草绒布,其中的每一道工续都非常细致繁杂,当然就会那么精致好看。虽然,还是不比富家孩子买的新皮鞋、球鞋漂亮,但结实,耐穿,那是出自母亲那双辛劳的巧手,所以我们倍感骄傲!
那一双双用破旧衣布做成的布鞋,那一针一线排列的整整齐齐,正如母亲朴实刚正的品行;那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凝聚了母亲点点滴滴的爱,她把她所有的心血都纳入鞋底,垫在我们稚嫩的小脚下,随我一路崎岖,茁壮成长,伴我度过那个纯真年代。
当我一看到这一双千层底布鞋,就又想起了我的母亲,想起她那双勤劳的手,为我们所做的一切的一切……
当我每一次看到与母亲有关的东西,自然而然就会忆起我的母亲,可如今,整整三年了!农历五月十七日,那一段我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永远挥之不去……
不思量,自难忘。睹物思人,而物是人非。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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