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又重阳,恰逢周六,无甚要务,便谋划着在饭店里端个什么热菜之类的,与岳父母小酌一杯,也算是对传统佳节的一点纪念和珍视,更是对老人的一份尊敬和慰藉。
自从生身父母离世之后,我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和岳父母生活在了一起,虽然各有居室,但平常的吃喝都交集在了一张小小的方桌上。岳父母以做生意起家,以细碎的鞋底鞋面、袜子、毛线、童鞋这类并不高大上却是每个家庭不可或缺的小物件,养大了一个女儿和两个儿子。多少年的物换星移,平常的家庭,平常的生活,如今儿女们也有了儿女,老两口象被岁月洗礼的树,虽不再挺拔,但牢牢地扎根着脚下的土地,虽已斑驳粗糙,却也无病无灾,这让儿女们也减少了诸多的操劳和担忧。这既是老人的福气,也是儿女们的运气。
时已入秋,有风却并不寒冷,太阳打了个照面,又和几朵调皮的云捉起了迷藏。午间,来往的顾客不是很多,两个老搭档,一对小夫妻,围桌,各居一方,男人专攻白酒,女人以红酒润舌。日常,两位男士在端起饭碗之前,是必须酒水开道的,一个一两二钱五,一个两份一两二钱五。二位女士只负责供应饭菜、填饱肚皮,只是在年节之时,或者在我们差不多将酒杯举到他们唇边的蛮不讲理的强烈推荐之下,才象征性地给个面子,之后还皱眉嘴地附上一句“这酒有什么喝头,不如多吃几口饭”而表示后悔不已。从饭馆里端来的羊肉锅子在酒精炉的烧焯下,腾起了迷离的烟雾,稍显亮色的羊骨与红黝黝的羊肉在铁皮锅子的怀抱里,热烈起舞,恨不得跳将出来,寻找更大的舞台。但终究抵不过两对夫妻的并肩作战,在四双筷子车轮战的合力攻坚下,一个个乖乖地俯首贴耳,被收复在早已敞开的城门之下,把我们的心肝脾肺肾、舌喉肚肠胃伺候得酣畅淋漓、爽快无比。
大快朵颐之时,或情绪高涨,三两小酒似乎是满足不了我的,岳父大人便会见缝插针地往我将要见底的酒杯内再濯入几缕清香。“不喝了,真不喝了。”我这副假惺惺的做派在座的都已习以为常,我也习惯了自己的口是心非,不管三七二十一,再度俯下身子,深情地咪一口,夹上一块羊腿部最厚实的那一部分,在嘴部不停的蠕动和喉部畅快的运行之间昂首,便开始添加我们席间必不可少的一道佐酒之料,那就是上至天文地理、日月公转,中至特朗普和中央政治局常委,下至门外闪过的似乎饿着肚子还在辛勤奔波的小汽车和外来客。这些都成了酒水和佳肴之外,我们开味和开胃的理由。
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了,脸红了,甚至有热辣辣的汗水似乎将要滴入已经底朝天的酒杯里,此举便标志着这一顿虽简单却相当开怀的家宴即将告罄。我是个勤快之人,除了买菜择洗、淘米做饭、红烧炖煮不是我的强项之外,收收餐具、叠叠碗筷、抹抹桌椅我还是手到擒来、毫不含糊的。都是居家过日子之人,谁都不能当甩手老板,酒足饭饱之后,抹抹嘴、剔剔牙、打打嗝,再散散步,或躺个觉,那不是我的风格。不是吗?呵呵。
这些零零碎碎的日子,凡常的小小日子,不仅仅是一顿家宴的甜蜜和惬意。没有严肃的政治高度,没有谨小慎微的忐忑,没有闲得无聊的忧郁,没有呼朋唤友的空虚,只是在离开办公桌的间隙里,觅一份短暂的腾空,一份挣脱了缰绳的心灵的放飞。我喜欢这样,在一个叫作家的屋檐下的一顿饭,打开灵魂的窗户,让心情的稻谷绽放出沉甸甸的饱满,享受专属于自己小小日子里的小小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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