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大概是看不到雪了,我不惊不喜地期盼着下雨,昨天的雨太轻太轻,无声息便略过了,所以,我继续看似不惊不喜地期待着。
下雨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但出门前总是争执,朋友要我带伞,我固执地反对。自以为的悠闲自在是他们眼中神经质式的小狼狈,还要被大煞风景地警告你要感冒了。不得不承认,如此鉴定她们的关心真是没心没肺地坏。可她们撑着大大的伞,我一个淋着小小的雨,倒显得她们没心没肺了。为给朋友的好意平反,下一次的雨天,我终于允许伞与我同行,那样有趣的争执也就有始无终地结束了。
带了伞,还是不愿撑开,我的视线只有小小的一片,轻而易举就能遮住。一把伞,两个天地,一川烟雨,凭你怎么恬淡清新,都被硬生生地拉进视线的盲区里,只留下砍掉的一角,同不自由的我一起缩在小小的伞中。直到有天,朋友把镜片上的雨滴和着一星星的泥点给我看,呼之欲出的是,看你不打伞。我死硬着说你真是不解风情,此后,我也开始不解风情。于我而言,不爱撑伞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最简单,只是懒得带伞,对一个顶懒顶懒的人来说,很麻烦,后来撑着伞的我总是一遍遍地思考我是不是变得勤快了。
我并不喜欢下雨天,却独独喜欢雨,听起来真是很矛盾。有时候想,要是阳光明媚地下场雨多好。蓝天依然湛蓝湛蓝,一泓清澈砌成雨的源头,白云还是随意地飘在空中,轻轻松松地载着雨来来去去。淅淅沥沥地小雨便跟着流云,应蓝空而生,随清风而下,欢欢喜喜地将乾坤填满。那雨该有多晴朗多美丽。晴朗的雨,请别为这四个字发笑,虽然这种不可理喻地想法早已被我自己笑了千万次。
现实里,阴沉的天还是尾随着大大小小的雨一路而来,雨前早早就来雨后还一直赖着。谁让我没道理地喜欢雨,也就顾不得与它计较。下雨的时候,某个黄昏或者晚上,带上伞,并自己的不解风情,也许不解雨情恰当点。很正式地通知自己,你要出发了。出了门,一本正经地撑起伞,随便左转右转地就开始认认真真地散步。数着湿湿的步子,听着雨滴滴答地敲着伞,我想它也不喜欢这叫做伞的东西。数着数着,一遍又一遍地从一二三重新开始,更记不得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也忘了该开始第几个一二三了。不知何时起,自己只能听着,只是听着,听雨的茫茫渺渺,好宁静。那个时候,天地是多么广阔。
很久很久前的某天,有个人也来了兴致听起雨来,滴滴答答中,来了诗意,腹中酝酿小可,提笔一挥,便有了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的佳句。后来人不知疲倦地夸了千千遍,我想还会有更后来的人要乐此不疲地夸下去,我却不喜欢。雨打枯荷碎,声声阵阵,只是搅了这份不惆不怅的宁静。那个糊涂的人儿,干什么找些枯叶子来苦恼自己,惆怅都由得他。我只要有天、有地、有雨、有我,才不喜欢什么残荷枯叶。
雨是不知道惆怅的,宁静依然,一季季,宁静地稳稳当当,总是一番潇潇洒洒,潇洒而来,潇洒而去,不一样的是我躲在了伞下。
偶尔还是很想去淋淋雨,去见见那样自由不羁的雨,没道理地。或许也是有理可循的,可若把这道理掘地三尺地寻出来再条条框框起来,真是件好没意思的事情,也是件木之又木的事,也许哪个疯子哲学家可以试着找找,可我没疯,我还是继续着没道理的事情。偶尔心血来潮地半夜给好朋友打电话。回到宿舍把门快打开的时候拔掉钥匙,再关上,然后,敲门。突发热情地去某个地方,买一袋糖果,买一个糖果盒子,把糖存起来,一天天一颗颗送给朋友吃,顺便也跟着吃一颗不大喜欢的糖。突然极力说服朋友去一个特没意思的地方且一路上声情并茂地把它说成一个桃花源。突然听一首不喜欢的歌,看一场不喜欢的电影,突然笑地停不下来。有什么道理,我是懒得寻了,也不会知道,就像我不知道下一场雨是什么时候,我更不知道我等的是秋雨还是冬雨。
叶子一天天的落了,其实小时候把落叶比作蝴蝶也不完全是胡诌,校园里的树随处可见,每天都经过几次,难得一次无意,无意望去,觉得寒风中那些偏小的叶子真的很像蝴蝶。听着落叶无声,我总想起小时候学过的一片课文,秋天到了,树叶黄了,一片一片落下来了。继而像小学生一样读起来,末了,饱含深情地说,啊,秋天真的来了。然后发现自己真的好幽默,入冬已不是两三天。西安的秋天最没道理,总把叶子留在冬天去落。若一直留着也好,冬天光秃秃地太清冷,可又偏偏在冬天里落个完。应该是冬天太不讲理,秋还没过就急急忙忙地来了,如此匆忙竟又不着急下雪的冬天。
最没理的还是我吧,弄出这些问题来。秋天或是冬天,不管哪一季,总要落的,即使落得再怎样新鲜,也免不了叶尽枝枯。秋冬之际,叶子是否也会说,年年岁岁人相似,岁岁年年叶不同。这不过又是我的勉强,叶生叶落,雨来雨走,一样的宁静,不是谁的伤痛,也不是谁的依恋。一季又一季,春来了又走了,冬走了又来了,就是这样。可惜流年,却不曾相约天涯路踏遍。
等雨来,还是等一份宁静。我想我应该勇敢些,只是这样的时候到了,才发现我不会。
曾看到有位朋友写下这样的句子,不依山送落霞,不随人往天涯,不望你的天下,做我的流云。很喜欢,喜欢这样的豁达,这样的自在。或许有些风景,就如我稚童般的幻想,幻想着阳光明媚的雨一样,永远不能,千千万万地幻想过后,也只是唯有心期。
而我还在用力地仰望着种种的风景,期许着种种的梦。谁的风景,谁的梦,也无关谁的欢欢喜喜,酸酸楚楚。只是我的仰望,我的期许。一切都只是我的,只是我的悲伤我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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