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超市里推着购物车,慢条斯理的挑选着商品,超市的广播里放着歌曲,我本无意欣赏,但一句略带忧伤的歌词深深打动了我,让我一听倾心....“风不干的回忆,终不止息,爱人怎就各自天涯”。就是这句歌词让我脑海出现了一个记忆深刻的画面。
残阳西下,暮霭笼起,那位老人又独坐在中学的草坡上。背微微的佝偻着,瘦如枯柴的双手紧抱着膝盖,失去华彩的双眼痴痴的眺望着远方。晚风拂过,霜发在他额前肆意的摆动着,但丝毫未惊扰沉醉在回忆中的他。景色再美,回忆再甜,但总是一个人独赏独忆,未免滋生出一丝无处话凄凉的意境。
老人是学校里的一位美术老师,很少与人交往,沉默而又儒雅,严肃的脸庞很少挂着笑容,总带着几分淡淡的忧伤。他让学校的孩子们好奇而又不敢靠近,总觉得他身上有一个凄凉的故事。年长后,与母亲话家常中,知道了老人的过往情事,那情事能让人生出心碎的痛感....
年轻时的他俊朗挺拔,才华横溢,在宣纸上提笔能勾万物春,点墨能成清浅梅。他是地主家的儿子,成份不好,在师范读书时,少有同学愿与他走近。他孤独失落时,她给他送上了一个盈盈的浅笑。就是这个浅笑让他们结缘,让他们在最美的年华,遇到了最好的彼此。她冰雪聪明,美得无处藏,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明眸皓齿,顾盼含情,一对乌黑的发辫垂在胸前,自有一番高贵清雅的气质。但天妒红颜,她听力极差,但她懂唇语,可以根据说话人的口型,判断出所说的话语,交流时与常人无异。但到了晚上,昏暗的光线下,她无法准确的判断出唇语,只能通过随身带的小石板与人交流。他们不顾世俗的眼光,深深相爱了,犹如神仙眷侣,并肩看朝云暮霞,青春的脸上洋溢着与子偕老的幸福。他画画,她题词,她在他仕女图下,题上“得一知心人,白首不相离”;在鸳鸯戏水图下,题上了“烟火流年与君同,岁月静好与君老”....他们相视莞尔一笑,读懂了彼此灵魂深处的痴情!
毕业时他第一次带她回家,双亲被她的美貌和气质惊呆了,父亲私下说了一句“美得过分些了。”母亲倒十分喜欢她,拉着她的小手左瞧右看,亲热的与她话家常。冰雪聪明的她谈吐自如,举止优雅,博得了他双亲的喜爱。慢慢的暮色越来越重,家家户户点亮了煤油灯,火舌在玻璃罩里跳跃着。昏暗的光线,静懿的世界,她和他的心开始忐忑起来,不安的情绪蔓延到了他们的全身。细心的母亲慢慢的发现了一些问题,支开他,单独和她交流起来.....
随后,双亲的态度是坚绝反对,父亲震怒万分,母亲以死相逼,他们无法容忍一个聋子做儿媳。而他的痴情依旧坚定,非她不娶!他打算辞去工作,带着她浪迹天涯,携手此生,温柔倾世,做一对恩爱的夫妻。但一切还未来得及实施,一场可怕的阴谋正慢慢的狰狞地张开血喷大口,开始吞噬着他们的真情,他们的韶华,他们的人生...
多日后,父亲阴沉着脸,同意了他们的婚事。他惊喜,震惊,疑惑,什么原因让双亲改变了主意,他兴奋得没有细想,喜悦淹没了他。他到桃源,把她接回了当市小镇。满脸甜蜜的他们跪在双亲的面前,感谢双亲的成全之恩。母亲冷冷的说话了,必须答应一个条件。他与她一年之内不能见面,期限到后再完婚。他们疑惑万分,此时一个模样算得上俊秀的女子从房间走出,满脸泪痕。那女子是他的表妹,原来表妹被一个有妇之夫抛弃,并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在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是家族的奇耻大辱。双亲为了家族的名誉,同意了表妹父母的求亲。并向他承诺等表妹把孩子生下来后,他和表妹解除名誉上的婚约,他和她再结为夫妇。他听完后,额头上的青筋被愤怒扩张了,双眼通红,歇斯底里的吼到,一群疯子,拉着惊魂未定的她准备夺门而出。但表妹和母亲以死相逼,善良的他和她妥协了,只期待一年的光阴能快点飞逝....
这一年太漫长,他与她只能鸿雁传书诉相思。表妹诞下了麟儿,他尽着一个兄长的情意尽心照顾表妹母子,慢慢的表妹看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他的温文儒雅,他的心地善良,他的才华横溢,足以让表妹不由自主的爱上他,想永远拥有他。表妹炙热的眼神,让他恐惧,为了避开表妹,他搬到了学校的单身宿舍。
花开花落又是一年新,一年的期限到了,她如约来见他。
尝透了离别苦,伤透了相思恨。这次的重相逢,让他们更加珍爱彼此,他紧紧拥她入怀,憧憬着“结发为夫妇,恩爱两不疑”。一个是娇媚含笑,一个是软语呢喃,情遇恩爱巫山会....窗外的明月知人意,月光温柔倾泻。
晨风晓露,刚叩醒了一对玉人的幽梦。窗外的嘈杂声,吵闹声,由远而近,划破了黎明的静寂。急促的敲门声,惊扰了他们。开门的瞬间,让他们震撼住了。表妹带着家族里的老人还有学校领导站在了他们面前。表妹向她扑过去,抓着她厮打谩骂,质问她为什么要勾引她的丈夫。她脸色苍白,泪如雨下,狠狠的咬着嘴唇。他愤怒的推开表妹,用身体护着她。向领导和家族的长者拿出了离婚申请和结婚申请。
表妹跪在家族老人面前,泼辣的嚎哭着,表示坚决不离婚。学校领导了也发话了,他是过错方,表妹是受害方,表妹不同意离婚,他们是不会在离婚申请上签字的。家族的长者们更不同意他和表妹离婚。他和她听到后,犹如被判了死刑,绝望深入了骨髓,忧伤刻入了心底,他们感觉被困在一个冰冷又看不到希望的牢笼里。
她被她的父母带走了,给他留下了一封信,信中字迹多处模糊。他在斑斑泪痕的信上,写下了“憔悴损,相思碎,唯有残墨和泪痕”。心已经痛得的无法呼吸。他关上了心门,心门里只有他和她。
他未曾想到,这次的离别竟是从此山岳两茫茫。他给她写的信,从没见她回过。他去桃源找过她,已是人去楼空。向街坊打听消息,有的说她受刺激了,去治病了;有的说她未婚先孕,被父母嫁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在不停的追寻,但仍然不见佳人影。
表妹继续纠缠着他,想和他做一对平凡夫妻。他连言语都不愿给,只有一个冷冷的眼神。时间久了,表妹对他的爱意已经变为了深深得恨意,因为表妹明白,最痛的相思,不是离别,而是流水无情,落花有意。表妹的心灵更加扭曲,疯狂的谩骂,殴打折磨他,并教唆着儿子一并恨他。
陌生花开,几度春秋,半个世纪过去了,学校扩建,老房子拆了。岁月催人老,温柔的光阴尽有如此杀气,慢慢的他鬓已霜,颜已老,唯有不变的是,他常坐那个老房子的草坡上,回忆着他与她的往事。
那年听母亲说,他走了,心中难受万分。他被表妹的儿子打了,断了四根肋骨,走的时候,泪水从眼角流了出来。这是他在奈何桥上最后一次回眸时的眼泪,眼泪化作一碗孟婆汤,他一饮而尽,从此了断红尘,再无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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