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归来
时间就是魔术师,有时同是一天,觉得那么漫长;有时三天五天,转眼即过。腊月二十七,我乘上了回老家的车,在老家逗留了一周,这一周真好像眨眼一样就过去了。
到家后我按着我的算盘,谋划着该做什么。
先把给父母买来的衣服拿出来,让二老试穿。父母仿佛是我眼里的孩子,他们温顺、乖巧,说试穿衣服,都听从了。父亲说,你生活很紧张的,又乱花钱。母亲说,买的衣服是孩子的心。母亲帮着父亲,父亲帮着母亲,新衣服穿到了身上。母亲说,你还真会买衣服,真合身啊。父亲说,就是老了,要能倒退二十年,我穿这身衣服一定去耍一趟花枪,现在拿不动那玩印了。父亲受祖父影响,从小习武,即使在生产队忙得有早战夜战的时候,也没有荒废他的拳脚。月光下有他的大刀翻飞,灯影里有他的花枪套路。就是这样,如今的父亲已经接近90岁,还仍然健步如飞。
我再拿出我买的酒水。从我上班,酒水一直都我买,不单单是过年,平时也一样。父亲经常对我说,酒大伤身,一定要少喝。我没有听他的话,经常在醉酒里做些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说些自己也不知道的话语。父亲有自己的原则,喝酒不超过两小盅。这样的小量,我怎么能不供养呢。所以我们家的柜子里,拿出的经常是邻居们羡慕的“好酒”。父亲说经常,喝点散酒就不错了,你爷爷爱喝酒,那时喝酒要酒票,过年了到处找寻酒票,赶上时气好,弄上几张,不出腊月,酒壶就空了。可是爷爷也是满足与父亲忙里忙外在找寻酒票的奔波中。
我有一个毛病就是爱做饭,做好做赖图一个好心情。喜欢听马勺与铲子的碰撞叮叮当当声,又喜欢热锅里放了蔬菜以后的吱吱啦啦声。做饭有节奏感,按部就班;做饭讲究色香味,这对美的追求;做饭讲火候,如同做事情。吃饭可以大嚼大咽,也可以细嚼慢咽。仔细体会做饭与吃饭,你的人生将会精彩。
母亲是最盼我回来的,我到家她可以放松一下。一来年岁大了,记忆不好,做菜经常忘记了放作料,有时盐也会忘记,有时还多加一份盐。父亲经常取笑说,他适应能力有了飞跃性提高,无论做成什么样子吃得都觉得香啊。
腊月二十八,我早早起来,去看二叔。二叔一辈子也没有住过好房子,死后的坟也破烂不堪。坟头长满了蒿草,坟包已经塌陷,坟门的砖还少了一块。埋他的时候我在场,那时也是冬天,刨出的冻土都是成块的,土块掩埋了棺材,有的地方还透亮,隐约看见他棺材的暗红。我想他在死后一定也很冷。他爱喝酒烈性酒,我买的是红星二锅头,他爱吃油糕,我买了三斤,我磨叨着二叔出来吃点喝点拿点钱花,他还是躺在坟里没有动静,纸钱乱飞,西北风在他坟头呜咽。
年二十九就是除夕夜了,今年我不能再去朋友家打麻将,而是陪父母看联欢会,看着电视,聊着家常。父亲一直说着怕死,没有活够。我鼓励他要好好活,争取活过一百岁,他说尽力多活几年。看完联欢煮了饺子,是我煮的。父亲在被窝里,吃了五个饺子,还喝了一盅白酒。我拾掇碗筷的时候,父亲已经发出了鼾声。
初一拜年了,我先给父亲母亲拜年。记得小时候,家族拜年施行磕头,从上班以后,我自己把磕头之礼取消了,改为口头问候。今年我又返了古,给父母庄严地磕头。这让父母很不安,父亲顾不得穿鞋子,下地搀起了我,母亲瞪大了眼睛,说的话,我还忘记了。
初三那天,小民招集了几个初中同学,去他家喝酒。有斌的拳还能与我匹敌,凤举的拳看着很利索但是还赢不了我,林老师的拳还是那么多疑,我一个大巴掌不动,连赢他六拳。小民输了拳就喊“这个不算”。天昏地暗,酒场成了拳场。
初四士国招集了小学同学喝酒,文忠的话让我寻思。这几句我不会忘记的:“是老爷们就干老爷们的事,别做娘们。”“有屁就要放,不准带屎星子”“人生就像推大饼,苗准了就押一把”“去北京找我,不去也要常打电话,有声音在证明人还活着。”
初五有刚来车接,几个高中的同学又喝酒。有刚这个人我要记一辈子,那时上学没有饭吃,饿得慌。他走读,硬是与父母要求住宿,父母支持他学习,就让他住校,他拿了好吃的,自己舍不得吃,都给了我,这让我解饿又解馋。人的一生有这样的好哥们,那是造化。他默默地付出,不求一丝回报,他话语不多,但每一句都是真情。
这次回老家过年,我一直与酒相伴,与父母喝,与兄弟喝,与同学喝,与师长喝。与有刚喝酒,有刚提议要我作诗一首,我没有口占的才华,回家以后。写了几句,算是满足向他交差吧。
过年
金龙摇尾和喜过,癸巳初开又逢阳。
贺岁烟花逐月冷,迎新鞭炮震邻芳。
纸牌麻将添风趣,豆包年糕暖胃肠。
鬓状霜华不胜酒,待归燕子正绕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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