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了,去了那个永远都回不来的地方。因为一场意外,夺走了他本不该结束的生命,我们都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惨痛的事实。
今年家里新建房子,老屋子已经拆除,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亲戚家,院子里就剩下残砖断瓦和那些受伤的花木。萱草开出朵朵黄花,月季只有白色的花朵,后院的紫薇也是淡淡的紫色,这些颜色似乎早已预示了此刻的不幸。去年,一阵风将院子里父亲种下的椿树连根拔起、家里的老鸡只孵出一只白色的小鸡,我虽也觉得这不是吉兆,但却没有十分的在意,因为父亲身体很好,在家种田种地,养鸡喂猪,一刻也闲不住,谁也料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几年,母亲在上海帮我们带小孩,母亲与父亲也是聚少离多,我的父亲一直是深爱着我的母亲的,这期间的离别之苦也是深的、痛的,只是父亲从未向谁说起。这次因为造房子,母亲回家帮忙料理,倒与父亲相聚了十天。出事当天,父亲骑车出去,在路上与母亲相遇而过,四十七年的夫妻竞成永诀,我的母亲痛不欲生。
我的父亲本姓汪,章渡泽村人,自幼孤苦,父母先后去世,唯一的弟弟也流落到茂林。父亲在当地的大队里帮工得以生存,大队里供他读书识字,父亲与他同年的相比,文化程度算是很好的。父亲本想参军,后因有人阻扰而未能如愿,一生的命运也由此改变。我对于父亲的幼年生活知之甚少,曾听他说起他在掰桑树枝干时被枝干打伤头部,昏迷半天才苏醒过来,后来落下了偏头痛的毛病。还有一件事是,父亲幼年养过一只八哥,非常听话,父亲到地里干活,八哥也跟着去。
父亲十九岁时入赘到我母亲家,那一天应该是一九六四年农历九月廿五日,这一天我的一位堂叔正好出世。年轻时期的父亲相貌堂堂、眉清目秀、神采飞扬。这是我的祖母告诉我的,我的二姊相貌最像我的父亲,有一年停电,我们一家坐在灯盏前,祖母对我说:“灯盏映着你二姐雪白,你爸当年初来时也就是这个模样。”说得我们一家都笑了起来。可是,岁月的艰难还是将一个英俊的小伙子磨砺成了普通的农村百姓。父亲一生勤劳,十指因劳作变得很粗,身形消瘦,最近几年背也微微的有点弓。在医院抢救时,大姐看到父亲的那双手便呜咽不已,那是父亲一生劳苦的证明啊!
父亲刚入院时神智还很清楚,母亲赶到医院时还和他说了几句话,这是我的父母最后一次交流。当时,父亲也没想到他自己会永远离开我们。下午,父亲突然昏迷,而后是动手术抢救。我和外甥女由上海赶到医院时,手术还没完成。手术完成后,我进去探视,医生已经告知不太理想,当我见到躺在病床上的我的父亲时,眼泪便不由自主的簌簌流下,我多么希望父亲能好起来,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也不会放弃啊!
事发前几天我回了趟家,家里正拆除旧房子,父亲忙来忙去,和亲戚朋友们边聊天边干活,非常开心。我住了一晚,父母住在二伯家,晚上我在他们的房间坐了一会,谈起造房子的事情,闲聊了一些家事。谁会想到这是和父亲最后一次聊天啊!第二天早上下雨,我要坐车回上海,往常总是带很多东西,父亲必要送我上车,这次也没有带什么东西,我本不要父亲送我。可他坚持要送我,撑着伞帮我提着一个袋子,送我到前面坐了邻居的顺风车,我上车后,和他说我走了,玻璃关着,我看他立在雨中只是笑,我当时心里有种莫名的感伤。我是父母的老来子,父亲三十七岁时,我才出生。对于我,父母是倾注了所有的爱。父亲给予的爱,我是说也说不完的,而今父亲已经去世,我永远也得不到父亲的爱了!我也永远无法报答父亲的恩情了。人生的悲哀莫过于此。
父亲入院的第二天下午三点半,我和母亲进去探视,当看到父亲因手术而变肿的脸时,我知道我将永远失去我的父亲了,我担心我的母亲没有了我的父亲该如何生活。我的心持续的痛了起来,真是心如刀绞啊!由重症监护室出来,我便嚎啕大哭,我没有勇气面对这样的变故。人活到六十岁,有父亲在也是有依靠的。没了父亲,我们一家人就没了依靠。
公元二零一三年农历五月廿七日下午五时五十分,我亲爱的父亲永远停止了心跳,我和我的两个姐姐永远失去了我们的父亲。丧父之痛也将伴随我们终生。
父亲的灵堂设在泾县殡仪馆内,遗照选用的是我结婚时为他拍的一张照片,他微微地笑着,那样慈祥。各地的亲友都纷纷前来吊孝。六月初二日一早,父亲的遗体在泾县火化,我奉父亲的骨灰到家中拜祭,村中邻居都来送父亲最后一程,母亲哭天喊地,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祭拜完毕,便是送殡,族人亲友故交几百人为父亲送葬。
父亲的骨灰落葬于松树山上,位于我祖母坟茔之侧。日落西山常见面,水流东海不回头。人生百年也只一瞬,何况六十六载,更觉匆匆。
逝者已逝,愿我的父亲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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