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首页
  2. 心情笔记

疯婶

有一天,我们正在吃晚饭,突然,来了一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女人,倚在橱房的门框,不跨进,也不退出。不言不语,毫无表情。要是平时、遇到要饭的乞丐,站在门口,母亲总是及时打上一茶杯的大米,或是直接从饭甄里盛上一些地爪米饭,再挟上几条咸罗卜,倒在乞丐的包袱里,乞丐便是“谢谢!”一声,随即离去。可今天来的陌生女人,不哼不讨,赖着不走,害得我食欲尽失,咽不下饭。正要起身赶她时。母亲却一手把我摁住说:“这是疯婶,不能没有礼貌”。疯婶站了一会儿,也就默默地离开了。

从那以后,疯婶便成了我家的“常客”,往往有事没事地,坐在火炉旁,没人搭理,独自发呆,每到吃饭的时辰才回去。

有一次,疯婶来到我家,脸青鼻肿,偶尔的一次开口,向母亲哭诉:“又被那土匪打了。”原来,她的老公干完活回家,锅灶还是冰凉的,没有烧饭,于是,发飙打了疯婶。母亲见状,虽然,心里对她的懒惰怀有陈见,但还是同情她的遭遇,于是,盛了一碗饭端给了她。疯婶也没有上桌,独自坐在锅门前,边流眼泪,边咽着饭。

我在心里面暗自琢磨着疯婶的身世,是否与我家有过结,为何总来纠缠?

有一次,结伴捉迷藏,无意中溜进了我的出生老屋,只见橱房一片狼藉,肮脏不堪,疯婶坐在灶边吃饭。看到我,只是打招呼:“你来了,进来坐吧!”我二话不说,急忙捂着鼻子,跑了出来。

母亲告诉我:疯婶其实不疯,只是不知道打理,像个疯婆,人家才叫她“疯婶”。她原是当溪我的叶家堂叔的妻子,堂叔过世后,炎哥去上门娶了疯婶。炎哥的祖屋,便借给我父母居住,因而,我就出生在那幢房子里。炎哥在当溪住了几年,并与疯婶生育了一男一女后,重新搬回其祖屋居住。

疯婶懒惰出了名,一年四季只穿一身衣服,从不更换,也没有洗过脸,总是脏兮兮的,臭味难闻。或许她自己不知道,却天天东家来,西家往,不管别人如何感受,也不听别人说三道四。因而,往往成了长辈教育子女的反面教材,成了丈夫打击妻子的话题:“你什么事情都不会做,就像疯婶那样....”;

疯婶静得出奇,像尊塑像,总是在这家站站,那家坐坐。从来一言未发。不动脑,不动嘴,不惹祸,顶多睁着眼睛瞧瞧。饭后出门,饭前回家,无牵无挂,年复一年。

疯婶不疯,没有失常的举止,没有胡言乱语,没有大吹大擂;疯婶懒,却懒得如水,静静的流淌。她不会干活,不会攀亲,不会结派;没有故交,也没有仇敌;她不善言谈,只听别人说话,不让自己插嘴。她孤独的像口井水,没有波澜,没有涟渏,我蹲我的井,你穿你的桥,井水不犯河水,与世无争。

前些年,家乡通高速,疯婶的儿子揣着征地补偿款,在马路边上盖了一幢砖混新房,与我家挨得很近。或许是炎哥对我家有恩;或许是疯婶的遭遇撼动了我。渐渐地我对疯婶的生存方式,司空见惯了。我每次回家,探望疯婶,塞些零用钱,成了我的惯例。环境变好了,但是,疯婶的打扮依旧,只是变老了,变得更为矮小了。

前年清明期间,疯婶的当溪侄子从家门路过,我带着他们三人去探望她,只见她蜷缩着身子,坐在厅堂角落,像个小孩,没有言语,没有记忆,只是一双浑浊的眼睛在打转。我们各人塞给她一些零用钱,便离开了。这是她的叶家侄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探望疯婶。

去年,八十岁高龄的疯婶,最终离开了人世,我托人捎去了一些纸钱,以表达对她的哀思!

2017.6.24.于上海雅居

文章内容不代表凯硕文章网观点,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kanshuzu.com/xqbj/show/2116.html

发表评论

登录后才能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