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我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大我整整一轮的姐姐,每天跟我梳头,齐腰的两把麻花辫,紧紧贴在身后,随着身体或站、或坐、或竞走、或慢跑、或跳、或蹦等不同姿势的运动,那齐腰的麻花辫会随之左右、上下、前后舞蹈......
我10岁时,姐姐带我到百里洲镇刘巷街上的“横街(土话读gai)子”。这“横街子”是镇上的主街,副食、日杂、日用百货一应俱全。我理解为,因店门、店窗都是红色,所以就叫“红街子”。走近那“红街子”,总有一股油漆味沁人。人们叫习惯了“红街子”。
先是到照相馆,让摄影师为我照相。按照摄影师的要求,姐姐帮我摆好姿势,我端坐在凳子上,双眼凝视前方,把麻花辫放在胸前,用手捋着它,就像现代京剧《红灯记》中的李铁梅,两手抓住长辫,一个在上,一个在下。
摄影师的右手握着一个椭圆形的貌似手雷的东西,但是软软的。其形状也像木棉花在炸开前的样子。摄影师说:好!看我这里!随着轻轻发出“澎”的声响,我那“小铁梅”装扮的形象,便永远定格在“澎”的那一瞬间。
我照完相,姐姐又带我到理发店,不容与我商量,理发师一阵“快刀斩长发”。仅仅几分钟时间,我的头上轻省了许多。那时的理发店里,还没有镜子。我用手一摸,头发勉强达到耳根,头上只剩下一个“盖子”了。
我木讷!我无语!因为,从小长到10岁,都是姐姐帮我梳头、洗头。头发是留着,还是剪短,我没有发言权。
姐姐又牵着我,到卖百货的店。远远地,我就瞧见了一个透明的大瓷坛子,装着粉白色的雪花膏,口面没有盖。走近就能闻到宜人且爽心的味道,就像郁美净的味道,清新淡雅,油气适中,防裂、润肤的效果好。姐姐花几毛钱,就打了一瓶雪花膏。
姐姐又带我来到副食店,买了大把水果糖,那时一分钱一颗,我们也叫“可可糖”。又称了一斤点心,又俗称“粑粑”,酥酥脆脆的,很香,入口即化,不钻腮。
姐姐带我逛完了“红街子”,也就逛完了刘巷街。我拽紧姐姐的手,就蹦蹦地回家了。
已是响午时分,父亲在家做好了饭菜。因为那时,父亲在外工作,每月休息4天,分两次休,每半月休息两天。父亲每次回来,总会到“红街子”割肉,再骑着那辆“永久牌”自行车回家,让我们“打牙祭”。而且,只要是父亲在家休息,他总是会下厨做饭。
我还在屋门口就闻到炖肉的香味了。我凑近大方桌边,馋得拿起筷子,夹住一块半肥半瘦的肉,径直送往嘴里,津津有味地吃着。哪知道,父亲火了!他冲着姐姐发火了!说不该跟我剪这样的头,活像一个炖钵反匡在头上(炖钵,即圆形陶罐,内壁油亮光滑,外层黝黑。可盛菜,蒸菜)
原来,父亲喜欢看我扎着的麻花辫。可姐姐长年累月地为我梳头,她已经梳懒了。因为我上学早,姐姐喜欢睡早床。
姐姐被父亲说了几句,没有吱声。我饱食了一顿。
饭后,父亲拿出了一把漂亮的花折伞,实际上是最早出来的“太阳伞”。父亲说是特地到枝江县城买的,送我10岁的生日礼物!
啊!我顿时心花怒放,赶紧从父亲手里接过来,顺势撑开,高举在头顶,还不时朝着身体左右两边晃动,在门前稻场里蹦蹦跳跳起来。“炖钵头”上的根根黝发,也随风欢跳着。
哎!我疯跳一阵后,对这把花折伞仔细端详起来。
粉色带小白花的伞衣,用手摸上去光光滑滑的,用鼻子嗅了嗅,还有一点新布的特有香味。伞衣下,是淡青色不锈钢骨架。我那时还不认得这是什么材料做的,只觉得很轻便,轻巧,伞能收放自如。伞柄是半月亮弯形,这也是很新鲜的。因为那时的伞,一般都是油布伞,伞柄是直的,伞很大,很重。
每逢大太阳时,我就打着父亲送我的这把花折伞,来回走在上学、放学的路上,惹来许多异样的眼神!那是羡慕的眼神!是妒忌的眼神!是爱怜的眼神!
那把花折伞,成为我上学、下学来回路上的一道特殊风景,也伴我度过了幸福的童年、少年。
那把花折伞,传承着父亲乐善好施、正直朴实的高尚品格,带我走天涯,不迷失。
那把花折伞,是爱、是无私、是纯洁美好的永恒记忆。
父亲!敬爱的父亲!我爱那把花折伞,更爱您!
爱您,如伟岸、挺拔的木棉花,密集深根紧紧扎入地下,壮枝阔叶傲然伸向蓝天,勇猛迎击强对流天气带来的一切灾害险阻,激情播撒春天万物复苏的无限魅力,让太阳的光辉更耀眼,更灿烂。
爱您,如迂回、旋流的山泉水,自苍穹高山而下,以“轰轰隆隆”的来势,以“哗哗啦啦”的声响,震撼沉睡的大地,滋润出土的幼树茁壮生长,以至开花、结果,以至绿树参天,让人们享受自然生态美景的舒爽。
爱您,如敦实、牢靠的墙柱石,居大地最底层而上,承载着千万吨钢筋混凝土制件,支撑着广袤的大厦巍然矗立,从不呻吟,从不退缩,没有众星捧月的喝彩掌声,没有耀眼夺目的胜利光环。
这就是您,我尊敬的父亲!我崇拜的父亲!
我们约定:来世您还做我的父亲,我还是您的“小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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