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显卡坏掉已经有几天，令我感叹的是生活并没有像之前想像的那样的平静无奇。反而，我更加觉得自己活的像是基督徒，每天早晨五点准时去做“弥撒”，分毫不差。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开前一天没看完的小说，这种略微带有强迫症味道的生活习惯在显卡坏掉的时候，就像房檐的雨水落在额头上一样，如同铅弹般炸裂开来，给人以荒诞的自省，却又无从抵抗。
我想起昨天的雾霾，它至少要等两天之后才可以散去，我从昨天早晨就像打了结般的嗓子这样告诉我。此刻，窗外的天还是黑的，我推开窗并为看见阴郁的霾，但直觉告诉我它们没有散开，至少还要24小时，然而，这次是那空气中浓烈氨水气味告诉我的。
我的嗓子又疼了，天空渐露蓝色的影子，我想起很久以前也是11月初，可能那天有雾霾，也可能没有。不过，它肯定是一个能让嗓子发疼的黎明。空气中弥漫着柴火味道，我目的明确来到网吧，老板捂着半边脸昏昏欲睡，手中还死死地抓着鼠标，就像是在激情时抓着他妻子的乳房一样。
他不耐烦地帮我开机，我问他有没有凉饮料，他诧异地看我一眼，向手上哈了口气一连摇了几下头。这时我才发现他的手终于离开鼠标，打开最近的一台电脑，我什么也没做，而是径直地离开网吧来到一家包子铺。
当我坐稳后，我才察觉到嗓子正在向外冒烟，六点钟的马路行人不少，包子铺座无虚席，这就是快节奏生活，只不过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它代表什么。包子铺老板是个像老修女一样的妇人，要说有不像的地方就是她没捧着圣经，而是笼屉。她穿着洁白的亚麻布衣服，脚下踩着一双沾满面粉的深色灯芯绒鞋子。她的长相没给我留下多深的印象，当然，后来我会知道，她长什么样根本不重要，因为我只能记住包子是一块二一个。
她端上来热腾腾的包子时，我向她问有没有凉饮料，她却告诉我有热开水。说话间左顾右盼忙于应付其他客人。我顿时失去耐心，告诉她我突然不想在这儿吃，让她帮我把包子装起来。她一脸喜悦，连声向我致歉，但在我看来她其实是想说谢谢，因为外面等候吃包子的人熙熙攘攘排起长队。
我拎着包子，发誓无论如何要找到卖凉饮料的商店，走到一家门庭冷清的咖啡店，台阶下堆满残枝败叶，门前挂着陈旧的橡木板，那英语我无法辨认，但直觉告诉我这里正在营业。推开门进去，白色的烟雾扑面而来，像是煮咖啡的蒸汽，暖暖的并带有一丝苦涩的气息。内部并不像店外那样苍凉，与被风雨白蚁所蛀食的牌匾形成强烈反差。
服务员小姐将我引领到店内角落的空位上，她看我提着还热乎的包子告诉我，在这里不能吃，会让其他客人有意见。我告诉他，我只想要一杯凉饮料，她笑着描述我有多么会开玩笑。当她见到我不再说话时，她终于惊讶地提醒我来错了地方。
其实她的话是我猜的，我并没有听清服务员小姐说什么，原因是旁边几桌客人在打无止尽的电话，仿佛电话那端的人是约拿，喜欢听他们讲冗长而又没有结局的故事。
从咖啡店里出来，我犯了头痛，就像是此刻忽然升起的太阳，全无预兆，好像是在店里听到那人说“你好，经理”的一刻起就开始疼了起来。手里的包子凉了，我回到网吧，疲惫的男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负责收钱开机的家伙已经换成一名年轻漂亮的女性。
我抱着一线希望，问有没有凉饮料，她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离开电脑屏幕，随手从脚下众多的瓶装饮料中抽出一瓶给我。
“饮料都不用开冰柜来冰，瞧瞧现在的天气。”
我将自己身上的小棉袄重新裹了裹，付了饮料钱，她看见我手里的冰冷的包子，打趣道，连早饭都来这里吃，你肯定是会员。我装作她猜对了似的点点头，坐回刚刚开好的电脑前。直到回家时，我看到川流不息的车辆，和空气中漂浮的颗粒物，感叹这种生活，除了让我的嗓子不舒服以外还是挺方便的。
七点钟，太阳斜进屋子内，雾霾似乎提早散去，天空也是一片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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