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风真是有点急,刚赶走南国小镇上不清爽的几场小雨,没过几天就肆无忌惮的把周遭弄得不那么整齐了。
上个星期舅舅的手术还很成功,这才一转眼的功夫,风就迫不及待的把病情告诉给下一个人间。舅舅是大姨妈的丈夫,原本居住在四川与重庆东北交界的一个小镇。小镇虽也在南方,冬天却是出奇的阴冷,这个季节粉末不分的漫天小雨纠缠住了太阳,使小草也卷铺盖等待时机东山再起,石子路也在延绵几载的雾气中披上人们为它做的泥巴大衣。何况在交通不便的四十年前,生活在五个姊妹的家庭里的舅舅,没能够上学,自力更生,食物少的时候便背着小萝筐,拿着小锄头四处撅草根,这显然不是长远之计。就这样舅舅因生活所迫自小背井离乡来的我们这个地方,后来赶上海南建筑高潮,舅舅带领村里的青年人在海南闯下一番事业。舅舅来到家中之后,外婆和外公搬出原来的老房子,外婆的风湿腿在多次治疗后也勉强可以行走,家里办事儿也是热热闹闹的、彝家的喇叭吹的可响了。外婆和外公都把舅舅当做亲生儿子看待,怎么会埋怨舅舅不能尽孝道,谁又会接受接受舅舅离世的消息。舅舅曾说:做人从什么地方来,就会回到什么地方去;来时干干净净,走了也干干净净。所以舅舅临走前坚持要挺回家,并要求把身体擦干净。一个人无论去过多少个地方,见过多少种文明,习得几许学识,修得几许功名,都将回归自然。在这个崭新的时代,无数个披着精致面容的我们急游在彩了灯光的大街小巷,风也都幽默的活着,难免让人注意到。人的尺度很难面面俱到,我们不必总是逆风而行,舍去该舍去的,去选择属于自己的生活吧,风会同你一道扶摇直上。
外公自70年代退伍后就还乡务农,又得二女。外公有个习惯,每日吃饭都要满上一碗,饭后便坐在酣睡的狗旁边的矮凳上、抱个烟筒像打鼾一样眯着眼睛呼噜呼噜的抽起烟来。几年前的外公还买了支打鸟的枪,那枪一开,子弹从枪口成自由落体安全着陆,逗得孩子们都忍俊不禁。外公还是很精神的,在老院子里养了而二十多只黑山羊,说是咱家过年热闹,一家分一点羊肉,求个喜庆团结。可又怎会料到天意为何?某日外公准备去放羊,一开门,羊全丢了,这可把倔老头气坏了,奈何别人怎么劝说他也想不通畅。人活着活着很多原汁原味的东西就丢了,而有一样却会一直怀揣于心,越是上了年纪的人就越珍惜自己怀有美好期望的东西。没有人注意到,老人的确老了,他们的脚步越来越迟缓,落叶归根,他们的步伐被脚下的土地缓缓的往下牵,感觉每每迈出一步就被这片黄土向下拽了一截。一个不留意外公就被送进医院,好在外公的心脏支架手术很成功,好在这个时候也正是舅舅被送回家的时候,才使得外婆家这扇门也才能继续为我们敞开。老人在每一个家庭里的重量都是无法衡量的,他们是让炉灶能被点燃的最初温度,是让后代紧紧联系的手套,是直到他们生命的终点也在为我们的成长上最后一课的牵榜样。
一时间,外婆家门口的鸡冠树也在白色对联前落了半叶。鸡冠树因其叶形似鸡冠而得其名,每当这个季节,南阳斜斜的用金丝织上这不过干亦不鲜嫩的叶,不暖,亦不吝啬。一个个鲜黄的冠就开始从细长的眉叶中吐出光溜溜脑袋,直到露出它们白里透红的脸蛋,才敢在人前招摇,当然它们可不是娇嫩的小姑娘。鸡冠花其貌不扬,能在这不急着入秋的天与山坡间透着湿气,实乃不易。在这凝固中,冬天的风也匆匆的赶来,总是不经意的与四周摩擦,摩擦着有一半提前冬眠了的叶,使落叶也像个犯困的小狗那样有气无力的伸着懒腰。凝固着,鸡冠花也紧紧蜷在一起。飒飒风北起,夕沙沉西,袅袅青烟轻舟泛南,与东共待朝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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