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刚刚从温床上爬起来打着哈欠伸着腰，远远地就望见一位老太太站在自家门口拉住一位正欲上菜市场买菜的妇女唠叨着家常。
唉！阿旺他娘，你不知我家阿然有多倒霉，居然娶了个八成火的。
怎么了？老阿婶。
那个人哪！什么都不会做，整天懒得要命，就只知道吃，炒菜呢就太咸，煮汤呢又太淡，连煲个粥都太稀，简直都可以养鱼了，唉，家门不幸哪，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半年了居然连个孩子都还没生下一个。
这不才刚结婚半年嘛，您老也太心急了些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看前边那阿树，这才结婚两个月不到就已经当爸了，还生了个带把的呢。
人家那是未婚先有了。
……
本来就因为下腹疼痛而整夜都难以入睡的吉丽听到那细碎的说话声在清晨的静寂中清晰地从窗外传入耳畔，不由地更感觉委屈难受，生气地摇着正打着呼噜的丈夫。
你听听！你妈又在说我坏话了，你快听听！别睡了，快听听！
于然稍微地睁了一下眼睛。别整天老是疑神疑鬼的。他说完这话后便了个身又打起了呼噜。
她气恼地推着他的肩膀。你听听看，你妈明明还在哪里说我坏话，怎么又说是我疑神疑鬼了？
她唠叨了几句后得不到任何回应后便只能暗自流着泪抚摸着下腹。昨天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子宫长了个瘤，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似的，居然还能睡得那么香。
她晕乎乎地起床，简单地梳理了一下后就开始上菜市场买菜，再急急地赶回来做早饭，掠衣服，等大家都吃完饭后再洗碗，擦桌子，扫地，拖地，然后又开始准备午饭了。
嫁到隔壁村的小姑子带着孩子来串门，母女俩坐在客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着说着话题又跑到吉丽身上来。
你不知道那个人多不像话，昨天居然拿凉了的饭给我吃，肯定是隔了夜的，害我今天一整天肚子都不太舒服。她用手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这还得了！你告诉哥了吗？让哥揍她一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小姑子挺直了腰杆瞪直了眼放开了嗓门大声说道。
唉！说了！你哥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啰！揍她！哼！都怪我自己命不好哪！娶了这么个媳妇。老太太连说话的音调都变了，竟有了些哭腔。
妈，你放心，你还有我呢，今晚等哥回来我就告诉他，我相信哥还不至于不认咱娘俩了，毕竟我们才是一家人，哥可能只是一时让那人迷了魂分不清好坏，我就不信我们还比不上一个外人了。
听说她子宫还长了个什么东西呢，我看咱家肯定是得绝后了，我真是命苦哪！娶了这么一个既不孝顺又不能生的东西。老太太终于是挤出了那么两颗混浊的泪珠子来。
在厨房里做饭的吉丽闻着这些飘来的话语气得全身发抖，抖了半天，硬是把这口气生生地吞了下去。
刚吃过晚饭，小姑子便气冲冲地赶来了。吉丽忙洗了碗收拾了一下就钻到楼上自己的卧室里发愁。肯定又在说我的坏话了。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无奈地等着。一会一定要向老公解释一下，我根本没拿隔了夜的饭给婆婆吃。唉，老是这么忍着也不是个办法，迟早得疯掉的。
王吉丽！你给我下来！别装死人！你给我下来！XXX！XXX！小姑子突然在楼下大声地叫骂起来。她妈的肯定做了亏心事躲藏着不敢出来见人了，真是个有父母生没父母养的东西！也不知她父母是怎么教的，居然教出个这么个又没教养又没素质的东西来，还老师呢！我呸！都不是个人！都他妈的是XXX！
王吉丽终于忍无可忍，铁青着脸直冲下楼来。你干嘛骂我父母？你什么意思？我怎么说也是你嫂子。
我呸！我就骂你骂你全家了怎的？小姑子迎上正冲下楼来的王吉丽用手指指着她咒骂着。贱人！你父母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才教出你这么个又不孝顺又不能生孩子的贱货。
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也伸出手指着她。你，你话是怎么说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准你骂我父母。
我就骂你父母了怎样？我就骂，你全家都不是人，没素质没教养，都是神经病。小姑子越说越来劲，伸出手用力地推了她一下，她踉跄地倒退了一下，怒不可遏地挺上去反推了她一下，这一下像要了她的命一般，大呼着。嫂子容不下小姑子啦！打小姑子啦！我跟你拼了！她一下子扑了上去，俩个人一时又揪头发又抓手地团打在了一起。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的于然终于站出来用力地将她俩拉开。老太太呼天抢地地喊着。打人啦！打人啦！媳妇打小姑子啦！打人啦！一时间邻居都赶过来围了一屋子。
各位乡亲！你们可得为我做主哪！救救我们母女啊！我女儿好不容易回趟娘家，她就这么容不下小姑子，赶她不走就把她打成这样子。老太太边说边心疼地拿着女儿刚刚在打斗中被抓出来的划痕给大家看。你们大伙看看哪！评评理儿呀！我一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就站出来说句话她还打我，你们大伙评评这理儿呀！呜呜呜……
我没有！我没有打婆婆更没有去赶小姑子，我没有，我没有呀！王吉丽披头散发捂着流血的手肘哭喊着。
你这也太不像话了！又打婆婆又赶小姑子的，看你父母都是当老师的，想不到教出来的女儿这么不像话。
就是！太不像话了！
还不快向你婆婆和小姑子道歉。
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议论着。王吉丽只能把求救的眼光投向丈夫，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他可是一直在这里的，整件事的起因同经过他都是清楚的。
于然，你说句话呀！我没有！我没有啊！当她那求助的目光撞上他时，他站在老太太的身后低下了头，选择了沉默。她哇地一声哭着冲上楼去，抱着棉被嗷嗷地呜咽着，不去理会楼下的各种嘈杂声，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人群已经散去了。他走了进来。
吉丽。
她红肿着双眼抬起头来责问他道。我根本就没有打你妈，整件事你都是看见的，为什么不站出来说句话？我没想过你能站在我这一边，但至少你得说句公道话呀。
吉丽，对不起。他眼眶通红地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如果站出来替你说话，那让我妈的脸面往哪搁？
你担心你妈的脸面往哪搁，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我的脸面又要往哪搁？还有我的父母，他们的脸面又要往哪搁？还亏我爸妈一直对你那么好，又找人帮你调工作又出钱给你买车的。
我知道你爸妈对我好，可这是两回事，你看我妈她多不容易，我爸死得早，我妈一个人带大我兄妹俩也不容易，她想怎样咱们都得依着她。
可是我明明是冤枉的。
为人子女就得孝顺，凡事都得顺着父母，父母说是怎样就是怎样的。
你！你！你这叫愚孝你懂不？
王吉丽你给我打电话把你父母给叫过来，我倒要当面问问他们是怎么当老师的，居然教出个女儿又打婆婆又赶小姑子，想拆散我们全家，门都没有，你给我下来，给我收拾东西下来滚蛋。小姑子又在楼下叫嚣。你给我下来，滚！以后不许你再踏进我家一步，我跟我哥可是同一血脉生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这是我们的房子我们的家，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给我滚！立刻滚出去！
你都听到了吧！连你妹也这样，你说要孝顺你妈不敢怎样也就算了，那你妹呢？她现在要赶我走你又怎么看？
算了吉丽，都是一家人干嘛那么计较？
倒成了我在计较了？呵呵！她话一说完转身就准备再冲下楼去应战。
吉丽。他急忙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别这样，吉丽，我求你了，算了吧，吉丽，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吧，求你了。
你根本不是个男人，怕你妈就算了，连你妹也怕！
小姑子叫嚣了一会看无人应战，再加上邻居的劝架，总算是逐渐安静了下来，悻悻地散去了。
哭累了的王吉丽独自在凌晨忽然惊醒过来，按亮灯。怎么房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她心里打着问号寻下了楼，到处都找不到于然，正当她满肚子疑问走过婆婆房门时，突然听到婆婆房间里传来呼噜声，她偷偷地扭开房门往里边一瞧，丈夫正躺在婆婆的床上睡得正哼。她默默地退出来带上门，在黑暗中纠心地摸索着往自己的房间探去。
翌日清晨，王吉丽挣扎着爬起来做早饭。她记得，今天是自己嫁过来的第一个生日，希望从这一天开始一切都能转好。
她做好早饭后等着婆婆起来吃饭，终于等到他们母子一同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碰上她的眼光，忽闪了一下回避了。
妈，今天是我的生日。她一边说一边给婆婆盛了一碗粥递过去。我想……
我于家的媳妇是没资格过生日的。老太太冷冷地瞟了她一眼后兀自吃着粥。
吉丽，要不中午咱俩到外面吃个饭吧。于然搪突道。
她的眼里露出些许喜悦，转而看了一眼老太太，她居然破天荒地没有站出来反对！她心里暗自乐出了花，心想。看来他还是爱我的。
结婚半年来终于有机会单独两人出去吃饭了，虽然昨晚闹得极不愉快，可是终究他还是爱她的。她心里想着。既然于然还是爱我的，那自己就不能那么小气去跟他的家里人计较，谁叫自己爱他呢？有一句话不是说。爱他就要爱他的家人。她边想着边细心地打扮了一番，临出门前还不忘先给婆婆把饭菜做好了，然后推起了满腔的笑容跟着他去了一家西餐厅吃饭，正当她乐滋滋地享受着这份难能可贵的幸福时光时，他说话了。
吉丽，我们离婚吧。
她如同晴天霹雳，一时愣在那里许久回不过神来。
你看你跟我家里人这么合不来，现在还长了个什么瘤，我家也不是那么有钱，这医下去也不知得花多少钱，而且以后生孩子肯定也会有影响的，我看再这样将就着过下去对彼此都是一种痛苦，还不如离了好。
这是你妈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我妈想早点抱孙子。
知道了。她停顿了一下狠狠地用手揩去眼角的泪珠，轻蔑地说。谢谢你这份特别的生日礼物，我想，我将会毕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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