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工作后的第一次出差,在候车室,一个男人在狠狠的训斥一个小男孩,大意是他太不听话了,决定把他扔在车站随便他去哪里,说着就真的转身走掉了,小男孩哭喊着追过去,男人便拳脚相加,小男孩忍着疼痛不肯松开男人的衣襟,许多人指责他好冷酷,男人还是摆脱了小男孩走掉了。小男孩嘶声哭喊着追赶去,那满脸的泪,额上突起的青筋,拨着人群慌乱的手脚,摔倒了爬起来再追,那是怎样的恐惧哦。
好远好远,我见那男人也没有停下脚步,也没见他回头看他的孩子,我不知道他是想吓一吓孩子,还是真的不想要他。我想天下没有这样狠心的父亲吧,孩子再不好也是自己的骨肉。而我那一刻真正同情了那个小小的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男孩了,我深知被恫吓的怕人,我知道那个男孩心里一定有着恐惧,而那恐惧一定会在他成长路上刻下伤痕。
我知道。
记得我在小男孩儿年龄的时候,特别喜欢与大哥在一起,他会把冰猴甩得飞起来,他会神奇般的用一个普通玻璃弹子赢来满口袋的花色各异的弹子,他会把雪人儿堆得又大又神气。大哥长我十岁,他在我心里就是棵顶天立地的树。他喜欢打鸟,他的弹弓是一流的,几乎没有虚发的弹。有一次他去山里,我软磨硬泡要他带上我,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女孩子的大哥,那天心情似乎是特别的好,很痛快的就答应带上我。
我翘着两只小马尾跟在他后面颠颠的跑,深怕他把我丢了,后来大哥见我太累,就要我坐在一块青石上看鸟笼。大哥在树林里穿来穿去的,一会儿便送来几只受了伤的黄褐的麻雀,受了伤的麻雀在笼子里痛苦的挣扎着,有的甚至血淋淋的,好可怜哦。我不忍心了,就松开了笼门,轻伤的麻雀飞走了。大哥回来见麻雀少了,非常生气,大声的斥责我,声音在空旷的山野里冲撞,可是我并没有害怕,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向惧怕大哥的我竟然在寂寥的山上与他顶撞了,为那些可怜的小麻雀们惹得大哥怒不可泄。
大哥转身走掉了,丢下七八岁的我在松林草野里,起初我并没有在意,在我突然明白自己的处境以后,巨大的恐惧令我感觉了世界的末日。我消瘦的胸膛里的心跳,就像一头受惊的野兽,那实在是一场可怕的惊吓啊。其实大哥只是因为一时的气愤想吓一吓我,他怎么肯丢下他的小妹呢?可是在那么小的年龄里,在那样无知与天真的生命里,那种恫吓实在是可怕的,在好长好长的成长过程里,我都忘不了大哥回荡在山林间的怒吼和他决然转身离我而去带给我的巨大惊骇,以及那岁月的流水无法磨平的伤痕。
我想那个理直气壮的父亲与大哥一样的吧,他们带给孩子的伤害也许是无意识,他们也许永远不知道那是伤害,也许他们觉得那样的惩罚是理所当然的。不可否认,大哥是爱我的,那个父亲也是爱他儿子的,这样的惩罚有时候也只能对待他们最爱最亲近的人的吧?可是那惩罚是多么的可怕呢?有些成人教育的标准是多么的极端和固执啊!
因为有过这样的恐惧,在我有了女儿以后,在教育她的过程中,一直尽量避免给她带来因恐惧导致的伤害。我可以指责她,可以不满足她的要求,可以罚她去重复做她没有做好的事情,但是绝不恫吓,我希望女儿在成长里没有难以抚平的伤害。
而我真的就做到了这一点么?我是不是也曾经有过因为不理智而强加于孩子的不该?是不是也曾经有过不同方式和不同程度的带给女儿的伤害?而这伤害也在女儿的心里留下了不可抹擦的痕迹?如果有过这样的不应该,我是多么多么的不愿意哦!
我知道自己不是最好的母亲,但是在孩子的成长中,我愿意努力的去做个更好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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