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芒果街的雨天
步入芒果街,这个被雨纷扰的六月天,四周显得有些朦昧不明,空气中隐约有一丝惆怅的气息。
芒果街之为芒果街,因遍植芒果树,盛产芒果而得名。在这个榕树居主流并以榕命名的城市,芒果树能成一番气候实属不易,但也算实至名归。
榕树伴随着福州的历史成长,它因独木成的特点,深深根植于福州人的心里,倍受追捧。但我一点也不喜欢榕树,总觉得它并无多少可取之出。它的外形并不美观,年复一年开出一些不起眼的小花,结出一些同样不引人注目的红褐色的颗粒,还不能食用,用再一些风雨交加的夜晚坠落一地,任人践踏。
榕树只适于种在乡间或屋舍前后,或还勉强植于公园,供纳凉之用。它的价值同它所出的位置是紧密相关的。我曾屡屡走在城郊,目光所及之处,街边的榕树高低参差着,或张扬或蜷缩,都显出一中委琐感。
而芒果树既有耐看的外形,更有美观可口的芒果供人食用。作为后起之秀,芒果树无论身在何地都不失为一道美丽的景致。
榕树因没有花和果的奉献而免受人为摧残,无为,有时确实是一种很有效的自保措施。芒果树却坚持创造美和果实,即便每到甚至才将到收获的时节就被掠夺一空,它的枝叶因此伤痕累累,萧瑟不堪,得用一秋一冬来恢复元气。但芒果树无怨无悔,奉献,让芒果树的生命增值。
六月,是芒果树长势最旺的时节,热烈的阳光成为它迅速长个的催化剂,而雨水,悄无声息地向芒果树输送养料。
芒果树也许是少有的北京需施肥仍年年挂上累累硕果的果木,它充分利用了从土壤和阳光雨露中获取的有限资源,却竭尽所能地给予最丰厚的回报,用自身强大的免疫力抵抗病虫的侵扰。
雨,一场接着一场,以或飘或洒或击或打的方式叩问裸露于天地间的万物,继而融入大地的怀抱。芒果们频频从梦中惊醒,竞相探出脑袋,扬起张张被雨水滋润的透亮的青绿色的脸蛋,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四出张望,打量着这被车声人音嘈杂的大街。
城市,是建筑师玩腻的方圆变幻的游戏,人和植物穿插其间,让方圆的组合有了生命有了情节。天地万物更是造物主率性而为信手涂鸦的作品,众生,啼笑于他的一念之间。
造物主对芒果树无疑是青睐有加的,芒果是他的神来之笔,是芒果树的得意之作。水果,本身就是一种赏心悦目的事物,它的观赏性甚至不逊于鲜花,更较鲜花多了实用性。
但凡水果,皆有形色的美,却大同小异。惟有芒果卓而不群,它似圆非圆似水滴却多了意料之外的曲线的身形,让我总也琢磨不透它到底蕴藏了造物主样的匠心。
芒果树就是芒果树,即便不能成为尘世中惊艳一瞥,却努力让生命游离于主流之外而璀璨盛开。
不作俗人之举,芒果树这样告诉我。
我曾想像自己是一株生长于旷野的树,让自己的枝自由地伸展,高楼遮挡不住我的身影,天地淹没不了我的声音。但我终究既做不了榕树更作不了芒果树,却化身为一惶惑不安无病呻吟有病却不能言的道具,仰望于芒果树下。芒果成了我天际灿烂的繁星。
芒果因性热而遭人诟病,许多人无福消受芒果的美味,吃了就大呼上火,严重者还会生疮,对它又爱又怕。但我以为,热之为气,气之不存,则与形尸走肉何异!
一件事物,即便有较大的不利因素,如果能因势利导,化解了驾驭了它,它必定走向反面,为我所用。何况,芒果毕竟只是一种水果而非毒果。人,如果强,则无所畏惧,一旦示弱,则人生兵败如山倒。知难而退多是懦夫所为。
雨,仍在淅淅沥沥飘飘洒着,恍惚间,我却已分不清:究竟是雨水滋养了芒果树还是芒果树赋予了六月的雨非比寻常的意义?
走出芒果街,前方突然变得明析起来,我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有一天,当芒果街不复为芒果街,我仍在追寻芒果树的精神。
穿越芒果街的,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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