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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亲情

又是一段霜寒露冷的经年,黄叶掩山经,北风啸枯枝。暮色沉沉时分,菊拿着香烛纸钱,到花果山拜祭已逝多年的伯父。路边的芭茅草,已将山路淹没。菊拨开茅草寻找上山的路。放眼望去,四周萧萧落木不胜秋,人烟罕至,一座座墓碑冰冷的立在坟前,只有枯藤老树与孤独黑鸦话如故。一种凄凉阴森的感觉爬上心头。想着慈爱伯父的音容笑貌,恐惧已消失了大半,与伯父相处的岁月,一幕幕出现在脑海里....

四岁时的菊,无法理解,是怎样的恩怨情仇,让正当韶华的红颜母亲,那样的狠心绝然,舍弃两个年幼的女儿,独自走向奈何桥。

办完了母亲的葬礼后,父亲给小姐妹各买了一个小圆镜,在五十年代时,这可是当时女孩儿,心中的奢侈品。菊和姐姐比赛,将小圆镜举过头顶,看谁先用小圆镜照到自己的脚。在这玩耍的刹那间,短时的欢愉冲淡了失去母亲的痛苦。此时,少不经事的菊天真的认为,虽然失去了母亲的羽翼,但还有父亲的庇护。然而,她们的命运小舟,并没有父亲的掌舵,而是让它随波逐流,不知会放逐到哪里的天涯。

大人们围坐在一起,商量姐妹俩去向问题。父亲表明自己的困难,他远在安乡,没有能力照顾倆个孩子,想把姐妹俩送到乡下,过继给别人。她们的舅舅将双手插在袖子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默不作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气氛凝重,伯父站起来打破了凝重的气氛,说道“不用商量,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残阳西沉,倦鸟归巢时,姐妹俩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想投入到父亲的怀抱,寻找慰藉。姐妹在伯父家,惊慌的喊着父亲,但不闻父亲的回应,不见父亲的身影。伯父走过来,将姐妹俩搂在怀里,轻声说道“孩子,伯父二字,去掉了伯字,就是父字啊,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姐妹俩抽泣着,此时她们知道,父亲与她们生离,母亲与她们死别,她们不再是温室的花儿,而是一株无父疼母爱的野草,要独自去面对尘世的沧海桑田。姐妹俩靠在伯父的肩上“添哽咽,泪凄凉”

来到伯父家后,虽然有他们悉心的照顾,但“怨悲藏心头,思亲谁知晓”啊!姐妹俩总在午夜梦回时,忆起旧时家,清晨醒来,枕边又多一痕泪。不久,菊病了,高烧不退,昏昏沉沉中,感觉父亲来到她的床边,关爱的摸着她的额头,不停的给她换额头上的帕子。菊觉得好踏实,好温暖。她好想睁开眼睛,看看慈爱的父亲,但眼皮似有千金重一样,无法睁开。她抓住父亲的手,害怕父亲再次离开,将父亲的手压在自己的脸颊下,嘀咕着“父亲,别走”,又昏昏睡去。不知过了多久,菊慢慢眼睛睁,模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伯父坐在她的床边,见她醒过来,紧锁的愁眉舒展了,熬红的眼睛有神了。他的手被菊沉沉的压在脸颊下。原来父亲的出现,不过是南柯一梦!

又是一年新雪浓,纷飞的雪花在渲染着年关将近,庆团圆的气氛。菊已经五年未见父亲了,期盼着与父亲过一个团圆年。菊站在邮筒边,从口袋里掏出书信,放在心口。这已经是菊写个父亲的第20封信了,难道是邮票不小心跌落了,还是地址写错了,为何盼不到父亲的回信啊。她再次检查邮票是否贴牢,地址是否写错,在确保万无一失后,才将书信小心翼翼的送进邮筒,小小的邮筒,装满了女儿的思亲之情。

这次菊信心满满的认为,父亲一定能收到自己的书信了,幻想着收到书信后的父亲,会回到小镇里陪伴姐妹俩,或在煤油灯下辅导她们算数,或在裁缝铺里为她们置办新衣,或在在供销社中为她们购买年货,菊正沉醉着。。。。雪花仿佛不忍打扰,只是轻轻的温柔的飞落在菊的头上,衣服上,睫毛上。菊每日惆怅盼,然而直到新年的钟声敲响,菊既没有等到回信,也没盼回父亲。父亲人杳杳,菊却思依依。

多年未见父亲,时光慢慢消磨着父亲在姐妹俩心中的旧时样,越来越模糊了。当在外工作的伯父卸下风尘,平安回家时,她们与弟妹们一起,承欢在伯父膝下,倾听伯父谈论的外地趣事,品尝伯父带回的糖果饼干,比划伯父扯回的几匹新布。姐妹俩与伯父一家,快乐清贫的度着春秋。

六十年代天灾人祸,在丰收的季节里,找寻不到一丝收获的喜悦之气,田间山岭一片死寂,草根被掘了,树皮被扒了,动物被猎了,除了饥饿,还是饥饿。。。清贫的伯父家,更如雪上加霜一般凄凉。为了度过难关,菊放学后会提着篮子,加入到挖野菜的队伍中去。经过舅舅家时,舅舅在屋檐下打盹,舅舅在菊的心中只是一个淡淡印象。菊忆母亲在世时,常对她们唠叨的一句话,娘亲有舅,父亲有叔。想到这里,菊走上前,叫了声“舅舅”。舅舅睁开眼睛,打量着这个姐姐留下来的遗孤,消瘦的身体,菜青色的面容,让他动了恻隐之心。从口袋里搜出一个塑料袋,打开袋子,一把2角面值的钱露了出来。难道舅舅想给点零花钱?菊猜测着,心中也慢慢泛起点点暖意。

菊开始幻想,拿到2毛钱后,该怎样支配?是买几个迎春楼的烧饼,带给弟妹;还是买一只心仪已久的钢笔,送给自己;还是将2毛钱交给伯母,让她贴补家用?菊的心里斗争着。。。舅舅将钱顺过来数,又倒过来数了,反反复复,像是在寻找什么?舅舅抬起头,与菊渴望的眼神对视了,但舅舅立刻将目光移向别处。他始终没有从一把2角面值的钱里,抽出一张递给菊,而是依旧把钱放进塑料袋,收入口袋中。菊失望的望着与她血脉相连的亲舅舅,年幼的她如此清晰的体会到了寒心之痛。

韶光难挽又一年,菊即将跨入中学。夜已深沉,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因为马上要开学了,校园是她追逐梦想的天堂,她期盼着。此时菊隐约听到,隔壁房间伯父伯母还在交谈,虽然声音已压的很低,但周围过于寂静,交谈声还是传进了姐妹们的房间。“家里该卖的也卖了,该当的也当了,实在是拿不出这学费钱啊,”伯母唉叹着。伯父回答道,“总会有办法。”听到这里菊即惶恐又不安,感觉今晚的长夜漫漫无穷尽。

日初醒,天微亮,伯父从皮箱里拿出一床大红色的湘绣被面,并告知姐妹俩,这是她们母亲的陪嫁之物,也是母亲留给她们的唯一念想之物。原本等姐妹俩长大后,再交给她们。但奈何家里这样的光景,也只能用这唯一值钱的被面,来换取姐妹俩的学费。菊知道母亲原是大家小姐,陪嫁必是不俗之物。菊望着被面,它虽然经过了岁月的熏染,但还是那样鲜艳如新,牡丹花下鸳鸯戏水,是那样的贵气,那样的繁华。菊仿佛还能从被面上,感觉到母亲的一丝气息。伯父让姐妹俩好好看看,好好摸摸这床被面,将它永远珍藏在心中,伯父深深的长叹一声,落寞的靠在椅子上。姐妹俩从伯父无奈的眼神中,看到了愧疚之意。但伯父宁愿背负着愧疚,也绝不让姐妹俩离开校园。

开学后,伯父工作的地点离菊的学校较近。空闲时炒上几个菜,带到学校,为菊改善生活。繁忙时,写上一份书信,附上一些零花钱,拜托住在附近的同学,带转交给菊。同学羡慕菊,有一个疼她爱她胜过父亲的伯父。伯父的信虽轻情却重,多年后再读伯父的信件时,依旧还能感受满满的关爱,这些书信陪着菊走过山长水远,度过蹉跎年华。

人生天地间,若白驹过隙,当年的小女已长成。菊还来不及感恩伯父,来不及孝顺伯父,伯父便已黄泉碧落去,从此茫茫两不见,这是菊心中刻骨的伤痛。在这万丈尘世中,菊看过千帆过尽,叹过缘起缘灭,知晓血脉相连的情缘,只有今生,没有来世,纵然来世再度重逢,也只怕是陌然相对。唯有珍惜,才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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