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父亲打来电话说,家里的梅子已经熟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父亲都会给我送梅子。接到父亲的电话,我的牙根都酸了。眼前浮现的是我儿时攀爬的那棵梅子树。梅子树不算高大,但树干挺直,枝繁叶茂,树干树枝都常常被我爬得溜光溜光的。
父亲又告诉我,今年的雨水不多,梅子很酸,就不准备给我送梅子了。
接完父亲的电话,突然有种怅惘若失的感觉,竟然有些怀念那曾经讨厌的梅雨了。
梅雨是江南的一张名片。
每年该来的不会少,挡也挡不住。
儿时的我,坐在窗前听雨,雨在茫茫的天空下看我。
于是就想走进雨里去,去看雨,去等雨停。
雨停了,梅子也熟了。这是件欢欣鼓舞的事情。
离开故乡多年,记忆中的梅雨每年都会如约而至,细细密密地漫天挥洒开来,浓重的湿层层地围绕,似离人的愁绪,丝丝缕缕,欲语还休的伤感。
很多人不喜欢梅雨,但也有一些诗人或是词人却因为梅雨而让生活变得美丽。就像苏轼,被贬惠州的他看到岭南的风光之后心情大好,在清远写下了“江云漠漠桂花湿,梅雨翛翛荔子然”的诗句,他甚至觉得这次被贬就像陶弘景挂冠归隐那样欢快。这对于他而言,不得不说是件幸事。还有那在雨夜里听着蛙声等着朋友的赵师秀,在“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的梅雨季节里,可以深夜独自“闲敲棋子落灯花”,那是何等的清远淡定。
去年的仲秋,我生活的世界也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一直至今。就像梅雨。
雨在窗外懒洋洋地下着,醒着的时候它在下,睡着的时候它也在下。于是,这漫天的雨下得屋子里也潮了,瓦房顶上的草湿了干,干了又湿,年久失修的老屋,在这个季节里不堪雨淋,天上下着细细密密的雨丝,屋内也落着滴滴嗒嗒的雨点了。
下雨的天空总是那么忧郁,晦明,宛如蒙了一张宽阔、低矮、温热的灰布。随便拿住一团空气,不用多大力气,一扭拧,就似能拧出水来。
雨一直下着。蓑烟雨老是,热晌午老是,湿黄昏老是。
下雨时节,我像早已作古的柳宗元,感悟着当时“梅实迎时雨,苍茫值晚春。愁深楚猿夜,梦断越鸡晨”的梅雨时分。傍晚,伫立在窗前,依稀可见站在横塘边的贺梅子,望着飞云密雨,不停地浅唱低吟他的《青玉案》,“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唉!这梅雨,总是这样优优柔柔地落,氤氲燠热地落,温温冷冷地落。
何时,才能雨停梅子黄!
文章内容不代表凯硕文章网观点,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kanshuzu.com/xqbj/show/12511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