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08日
下午五点半左右。
一位全身污泥的男人踉踉跄跄地走进爷爷的老家,他看上去不太舒服,走路的姿势像是醉汉。他一步一步走近我,我才看清原来他是外公。他看上去越来越瘦了,皮肤也越来越黝黑了。他扶住我旁边的椅子扶手,慢慢坐在上面。奶奶和他聊天,他似乎没有之前一样及时回应,他回应的语气怪怪的,我感到奇怪,抬头看了看他,我似乎看到他头顶上有点红红的东西,几秒之间我觉得应该是不小心沾上的杂屑,几秒之间又犹豫了一会儿,我的直觉告诉我很不对劲。我应该从他的举动就可以猜到才对。
我站起来看着他的头顶,奶奶被我的行为所吸引,她也看了一眼外公的头,开口道:“你是在哪里摔了吗?”多亏奶奶大声向他喊了几声,不然他也许没有听到。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只见一缕头发带着一抹显眼的红色,在他手上。他也是下了一跳,不过他不停肯定自己并没有摔倒。随后,奶奶接了水给他洗手。并提出要去找外婆。紧接着外公貌似很着急待奶奶离去没到一分钟就离开了,斜着身子。说实在那动作让我想起了僵尸。我以为他只是头皮撕裂了这么简单,谁知道-爷爷从他家回来时脸色就不怎么好。我当时吃着炒面,但嗅到气氛不太对劲。就放下筷子,爷爷说:“你的外公可能不行了,头上全是血,甚至大小便失禁,不停喊着自己很难受!”
果然,还是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我迟疑的听着,真的万万没有想到外公既然会出这样的事。我不知道是否因为他的虚弱才会这样还是因为他的爱好。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喝酒,我估计他有生以来最想要躺在酒缸里生活吧。那天晚上 ,我和爷爷奶奶一起到外公家,他家人来了挺多的但是不算上我和爷爷奶奶大概有六个人吧!他的女儿也从很远城区赶到了现场,听说他的,小儿子原本要到外地去做生意因为他也得必须耽误了。只是小儿子并不在场,想必在医院里等待着吧!我跟着爷爷上楼,一股粪味突袭,令人作呕,爷爷没有骗我。我看着他的女儿、外省的女婿以及外婆和局外人一直在劝着外公去医院。外公实在不能起身,一站起来就摔倒在地上。他可能后脑受到伤害了吧!动作不协调,一直想要呕吐。他的女婿和我算熟,并拜托我去开车门,他们打算背走这麻烦的男人。
在那关键时刻,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我的思绪翩飞在此时此刻外公的身上。其实我摧测外公在爷爷老家牛棚里摔到了,奶奶爷爷需要物证,我和奶奶到牛棚了确认了,最矮小的石头上沾上似乎是外公的血液,如果有DNA测试可能会更实际些。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跑偏了。爷爷原来说要保密但是想了想他还是说了出去。我知道接下来的故事可能会更麻烦。那天外公被送去医院后,外婆因为嫌弃那张床,就提出和我一起睡了,她和我一起到爷爷家。她没有什么食欲就想要上去睡觉,当时她接到了很多电话 ,可以说整个晚上都在和别人通话,她在爷爷奶奶不停安抚并拜托下才决定喝下奶奶煮的鸡蛋汤。照爷爷的话,一个人所处处境再怎么样也不能不顾身体。我也知道外婆真的很累很难过。但是却不愿意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出来。隐隐约约仿佛听到外公的消息……做了两个多小时的手术,脑充血。外婆抽噎着。
06月09日。
外公去医院后外婆一个人开始忙活着。凌晨奶奶告诉我,外婆被她的小儿子骂了,觉得她不听他的话就是该死。我觉得我这是外公自己选择的,外婆让她干农活的时候,他大可选择不干,这是他的权利,但是他的义务也是有的,他得对自己的生活负责。所以没有考虑过的小舅舅深深伤害了自己的母亲,外婆哭了。晚上爷爷比较同情外婆,于是提议一起到外婆家过夜,但是外婆家刚装修,有些床铺没有准备好,爷爷失落地回家了,其实他也想好好陪伴外婆安抚她受伤的心,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临走前不时回头嘱咐我早点陪外婆休息。我略略点头敷衍。可还是那样一夜未眠的我翻来覆去,凌晨五点左右,外婆的手机响起来,她颤巍巍起来接电话,接完后就没有继续睡觉。
早上六点多。她打算去插秧苗。极力控制着自己嘶哑的嗓音嘱咐了我几句就离开了。她给了我三个苹果和三个面包。接着,一个人顶着烈日忙碌起来。
犹记得当天太阳顽皮照耀在头顶时,奶奶说到外婆正准备切肉煮面时,电话响起来,是她女儿来电,电话中说外公意识有点模糊需要外婆快点去陪伴他。外婆连饭也没有吃就急急忙忙抹着泪水和一位朋友走了。我以为她一大早把外公的衣服找出来是不是有用,但是我没有想到。她走后只剩下一个孤独的男人帮她刚农活了。真的辛苦了,同时希望外公好好的继续和外婆在一起就好了!
定格6月15日。
外公去世了。他头部受伤后做了两次手术,最终医生还是无力挽救。我能想象当时做心肺复苏医生是多么尽力,然后电击一度又一度电。外公像骷髅一样的脸颊黝黑。我没有在现场,所以只能靠想象。大概中午的时候,我看到有人把外公的东西齐心合力抬到小溪里,然后一把火烧了。爷爷匆忙跑过来告诉我外公去世了。看来手术失败了。外公没有享受繁华的运气。一生只是忙忙碌碌地活着。看着明媚的天空,以及不远处的硝烟,我触景生情。外公走好。
6月23日。
外公葬礼的日子。来了很多人。前几天击锣打鼓在今天凌晨三点爆发。大部分的人都是半醒半睡的状态。迷迷糊糊的我摇摇晃晃地站在遗体旁边。有的人在谈笑风生而只有两个人在不停地掉眼泪,她们分别就是外公的女儿和妻子。妻子一直没有下楼看看,只是待在楼上没有讲话。通过和外婆的对话我可以从她抽噎的声音里听出她哭泣过。也是,外公再怎么脆弱也好歹夫妻一场,终会产生感情。
凌晨4点。敲锣打鼓,出丧开始了。殡仪车里坐着所有的子女,仅仅只有三个。而我和部分击鼓的人坐在一辆面包车里。头上戴着蓝色的追悼帽身披白色衬衫。衬衫散发出发霉的气息,促使我胃里波涛汹涌。车上的人全部都是昏昏沉沉的,我直视前方,一片漆黑的月色,呼呼的风声在我耳边琼过,我渐渐瑟瑟发抖。脑海里持续出现的画面却是外公逗我发笑的一点一滴。莫名其妙的心酸到眼泪下来,大滴的泪水浸湿衣角的袖口,怎么样擦拭也不过就是干涩。喉咙里苦涩的味道说不出来,不断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起……但是还是……呜咽着……
夜空被一袭黑暗笼盖着。车子愈开愈远,远方的天空才出现一抹鱼白色。
煎熬了许久才到达火葬场。火葬场里每一个都是阴沉着脸,除了多少会嬉皮笑脸的模样。
接着又是一段煎熬,我们在悼念外公,一个一个排着队伍,手捧着白色菊花。外公,我现在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了,真希望外公不要这么突然。绕着外公的遗体,我看到也只是一张白布罢了,外公安静的躺在那里,白布盖在他的身体 。我居然连外公最后一面也没有看到过难道不可耻吗?
最后的过程,只有等待着外公的骨灰,并带着外公一起回家。坐在冰凉的椅子上痛苦地想着外公,乏黄的牙齿,黝黑的皮肤,瘦削的身板,凹陷的双眼……他就是我的外公。骨灰出来后,遗像里形象的符合了我的想象。魂不守舍地拖着身躯。是啊,该送外公回家了。外公的以后会在那伫立的墓碑中吧?即使面对着舒适的风景,外公真的会开心吗?疑惑地问自己?外公啊~虽然我没有本事让你复活,但是在心里默默替你祈祷,愿你下辈子一定要幸福快乐,不要活在煎熬中……
那一刻天空原始阴蒙蒙,此刻晴空绽放了笑脸。不远处外公应该在对着我们挥手……笑了,又哭了……
走好……
现在想起来,心里依旧苦涩,如果外公还在的话那该多么幸运,可以享受晚年……有一个爱他的妻子和孩子们……
但就像我的母亲每一天唠叨的那样外公的命运就是如此悲惨,老实的庄稼人,平时也就以庄稼为生,却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打造一半的房子……消然逝去……
如今看外公泛黄的遗像,记忆里外公还是那样:黄黄的大门牙,慈祥的笑容,幽默的话语……徘徊在我的脑海里……
最美的记忆抵不过您还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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