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故乡》
文/李春缘
人的一生中前半生根本没有料想到后半生要走的路,由于新社会转型,这条新开辟的新生活新道路还是一定要走的。
别了,故乡。虽然历史发生了巨变,但荒凉还是属于荒凉,贫瘠还是属于贫瘠,无论如何发展,也还是拖着新时代变迁的后腿,步入后尘。
这条新路我是决计要走的,虽然生于故乡,故乡也曾养育了我,但现在也只能说在故乡没法生活,所以,为了谋生也必须得走这条新路。
这次是为了别他而回的,时序是在腊月,寒风冲车窗外萧萧瑟瑟吹进来,使人感觉到像刀刮脸似的,我本来就没有好心情。渐近故乡时,向车外遥望远处的几座村庄,昔日绿树成荫,炊烟萦绕升起的村庄却变成了萧索的荒村,这就是所谓的荒凉和贫瘠。
常记得年少时期,故乡没电没水,黑灯瞎火,爬山腰,跳旮旯,山沟沟里居住着一村人。父亲常带我到杨家夭四爷爷家做客,四爷爷名字叫郭和,祖辈排行老四,人们称呼叫四来宏,他老也曾担任过杨家夭乡党委书记,那时是为父亲的工作仕进而去投亲,途径 “保全庄”,地处险境,南北相依大山,下临深沟,半山坡上可见几处院落,残垣败埂,破瓦更穿,破败不堪。父亲说:“看来落后的地方总是要被淘汰,这村里现在只居住着一位耄耋之年的孤家翁老安度晚年,其他村民都迁徙到条件较好的地方居住”。四爷爷家还是要去的,顺着大山崎岖陡峭的险路,父亲拉着我的手,从险路上一步一步挪下山沟,又一步一步地爬上了山梁,又翻过了山谷,越过圪针岭,又蹚水过了河,就是我们所要到达的向往的好地方目的地——杨家夭。这杨家夭固然有水,也有电,是个夭桃秾李的地方。没有水想得到水,没有电想得到电,其实人们想得到的亦不止这些,“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社会发展的自然规律。“人们能过上美好的生活是我们的奋斗目标”。好的地方在于人们开创。
回到了故乡,却不是我儿时所记得起的故乡,如今的故乡也变成了“保全庄”。走进了老家寓所,又见到了分别了五年之久的熟识的老屋——北方土窑洞。说实话我还真有点离不开我家的热炕头,祖祖辈辈居住过的老地方,眼下就要搬出去,撂下老屋远涉他乡工作。虽说老家“山穷水尽无疑路”,但几代人为了生存在这里拼死拼活,苦尽甘来开荒耕种,真要离开他不能说不吝惜。“千里马不会忘记自己生长的地方,好男儿不会忘记自己亲爱的故乡”。“利刀难断东流水,天涯难隔故乡情”。新社会新发展,新社会转型,加快新城镇建设步伐,实现科学发展观,解放全人类的劳动生产力,我不想在老家“老牛负轭犁道死”。“人离活,树离死”。“山山有路,路路相通”,通向光荣的道路是向所有人开放的。正因为如此,我需与家一起搬迁到我所谋生的异地去。
搬家的日子择在年后,我还想去看望本家的亲戚。
这时候又使我思念起了我的初恋情人——夏华妹。
夏华妹是我的邻居,她长得眉清目秀,明眸皓齿,像是出水芙蓉,天生丽质。英姿焕发,神采奕奕。谈吐温文尔雅,雍容大度,天真烂漫,与人为善。
我俩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一往情深,形影相随,依依不舍。
小时候我俩常常在一起预演《未来的家庭》。我俩在一起上学,我俩在一起学习,我俩在一起成长。
最使我终身难忘的是我俩在县城第一高级职业中学音乐幼师班学习的情感。那时候,我俩又是同班同学同桌。我俩每天在学校的琴房,我拨动着电子琴的琴弦,丝丝入扣,为她伴奏,她合着琴的旋律,引吭高歌,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如高山流水,“余音不绝三日绕梁”。我俩也在一起轻歌曼舞,体验罗曼蒂克的真实情感,那也是为了出台预演。盛夏季节,我俩牵手河边散步,体验演员的艰涩,可谓有一番情调,也有艺人的浪漫。
可情随事迁,她考上了乌兰察布盟艺术学校,我考入了内蒙古广播电视大学,依依惜别而还是最终分手离别,八九年来一直打听不到她的音信。而今看着她的照片和她曾经送我的礼物,我只能睹物思人。
我问及母亲夏华妹的近况,母亲诉说:“你永远也见不到夏华妹了,她大学毕业后在南方演艺界工作,因去公司洗澡间洗澡,通过洗澡间的天然气管道生锈腐蚀破裂漏气,致使其中毒而窒息身亡,也说不定还是有人嫉妒她,其并被暗害”。
听到夏华妹不幸的噩耗,像是耳边响起了一声巨大的响雷,也像是晴天霹雳。往事不堪回首,“红颜命薄”,切肤之痛,抱恨终身。
我又和母亲商量搬家的事,忽然有敲门声,闻声前去开门,进来的是一位五十出头的女人,头有盆子般大,搔首弄姿,其貌不扬。她低声下气的说:“我妹夫来我们家做客,我家老公发酒疯又和我闹情绪,我得躲一躲,来你们家借宿一宿。”啊哦,这就是兰套嫂子哦。她的头咋就这么大呢?原来是她的老公大发驴脾气,也经常发生家庭暴力战争——打骂老婆。这兰套哥每每大发雷霆就找他婆姨的头算账。其实,早听说这兰套哥一家祖传铁公鸡——一毛不拔,就怕人去他们家吃亲,而他们又周游别户踅门痴吃。常常与婆姨兜圈子,也耍一些鬼把戏,想来糊弄人。兰套嫂子将兰套哥一家怒骂道:“他们一家祖祖辈辈像一棵老灰树,从根根到枝枝叶叶一样样儿的灰。”我寻思可你也不就给他们扎下了根。兰套嫂子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没了,我们一夜都没合拢眼睛。第二天一大早起身,兰套嫂子走出外堂将两个苹果偷抬在自己的怀里,我们便把她送出了门,可这苹果就顺着兰套嫂子的裤腿溜了出来。我们只好假装没看见,还是去忙活我们搬家的事。
中午时分,兰套哥也来了。我想,这兰套哥有一个坏毛病,就是每当听到村里谁家搬家他就去找借口或借或拿或偷,这一回说不定他是为盘查我家的东西而来的吧。他一跨进门槛就说:“二仙姑来你们这儿了吗?”没有来,这又是怎么回事哪?事与愿违,原来是村里来了个收粮食的,二仙姑和她老公粜荞麦,因为多扣了几两皮,二仙姑就犯了病,也与她老公闹情绪,居然失踪了。兰套哥你别看他在金钱方面小气,可干这差事却挺积极,就爱帮人们做点事情,也想得点小便宜,于是四处打听、多处寻找,二仙姑下落还是不明,就连她的在县城工作的儿子、儿媳、姑娘调回来也无济于事。
过了一天,二仙姑还是自己爬回了家,躺在炕上大病一场。兰套哥又徒步给请来一位柳大夫医治二仙姑的病。柳大夫用手指一把二仙姑的“脉细”,瞬间即放,称是“脉息”正常。说她患的是“流行性感冒”,没有“传染源”;说她患的是“癔症”,她的情绪不波动;说她“癫痫”,她却不“疯”;说她“妇女更年期综合症”,她不“抑郁”。看是跟上了鬼,用黄表纸搌一搌;也说是根据《堪舆学》和《走马阴阳》论述住宅有逆“风水”,院前扩建未看日子,不是“偷修”之日不能擅自动土,故尔蒙昧又在“太岁”所占方位动了土,冒犯妄动“太岁”,“若人犯了‘太岁君’,‘疾痨’大病不安宁”,便从行医包里随即取出一块黄表纸,自称是“袁天罡所传”朱砂朱墨朱笔真草隶篆制符“≈勒令太岁君”,嘱咐其家属将制符贴于“太岁”所占方位百日,并烧香三炷,上供点心三个,将搌神搌鬼黄表纸焚火化为灰烬,尊磕三一响头,“请神不如敬神,敬神不如送神”,再配伍药物“梦乡片”五盒温水服下,睡一大觉,三日便好。可二仙姑的病还是不好,只好上了一回省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检查的结果二仙姑患的是“肾结石”,急需住院医疗。
“亲不亲,故乡人。”“故土难离”,既然回故乡一趟也不容易,就想在自己曾经生长过的这方热土上多转转,多看看。
我最留恋的是我上学和毕业后所教书的母校,二年前回故乡看母校得知政府已经将母校卖给了村民二哥。老实说,家穷不能卖儿卖女,国家穷也不能卖学校,这一点我是看不惯,国家的振兴,民族崛起的核心力量是依靠教育,人是不能失去灵魂,更不能挖掉骨髓,因为这学校是用人民的血建筑而成的,人民能失去她吗?学校要是留着说不定新农村建设将来还能派得上用场。
人之常情,旧地重游,虽然要背井离乡,时过境迁,但久居的地方难以割舍,不管发生了什么变化,我还是执意想去母校看看。通往母校的道路上现在当路拦截着像是庙宇门面似的一堵墙,上面朱砂朱墨大篆书刻“平安无事”,墙角上还插着五彩旗。我真不明白这是何故?原来是村里经常发生一些异端邪祟,为了祛除邪魔邪气,村里人请了一位风水先生邪说:“村里居住的人家与村外的坟头相冲,冒犯‘吃阉灯’,修建一‘照壁’做屏蔽就破除了”。这真是荒谬无稽之谈,学校能妨碍了鬼的事吗?实现科学发展观,“人定兮胜天”。我想推倒这“照壁”,可我一人的力量太薄弱了,只好绕道而行。
过罢年我们搬家的日子到了,兰套哥又来了,向母亲说道:“婶子啊,你们把你们的那堆羊粪送我啊。”母亲说,凡是不必搬走的东西,都可以送他,咱们搬迁后他至少能给我们照看家门。等待我们启程的时候,兰套哥又将我们送出了村外,这毕竟我们交往了多少年了,没有感情,也有了人情。
我们的车顺着崎岖陡峭的山路向上爬行,越走越感觉到天愈加明亮了,老家离我们愈加远了,故乡的山山水水也渐渐远离了我们。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夏华妹的影像,我只能为她寄去一片哀思。
为了新的生活,“穷则思变”。“坐井之蛙,只有一孔之见;登山之人,方知天外有天”。其实,美好的新生活在于新创造,新生活的新道路也在于孜孜不倦、锲而不舍得开拓,处处可以开道,处处有生机,“希望”是不会泯没。面对新生活新道路新命运的新挑战,我们舒眉展眼,开颜欢笑,坚定信念,解放思想,勇于拼搏,奋力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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