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的相册
梓 源
尘封多年的相册
连同故乡的记忆
在浮躁的岁月里发酵后
一一褪去了淳朴的颜色。
一
静谧的村庄
村庄躺在相册里，
如同婴儿熟睡在母亲的怀抱，
那安静的姿态，
浓缩了所有的真谛。
夕阳是一个慈善家，
把仅有的色彩喷洒，
村庄在金色的光辉里渐次铺展又收拢。
牛羊走在曲折狭小的幽径上，
悠闲地咀嚼嘴里的残草，
全然不理会主人焦急的呵斥；
倒是老屋旁，鸡和鸭上飞下窜，
一只涂了夕阳颜色的狗格外兴奋；
屋顶上几缕炊烟左摇右摆，前倾后仰，
似在与那调皮的孩子斗舞，
一个农妇的唠叨和着婴儿的哭闹，
在风的催促下散入空茫，
整个村庄便陷入了沉寂。
二
泥泞的山路
山路泥泞且柔软，
从村头逶迤至村尾。
她似乎不满足于村庄的长度，
便翻过了一座山，两座山……
直至消失在镜头之外。
山路没有出生证明，
老人们只是将脚的尺度刻到山路上，
父母领着孩子踩在坑洼里，
年复一年，似乎走了几个世纪。
山路成了村庄变迁的见证人，
见证了村庄不仅有希望和梦想，
也有贫穷与悲哀。
三
油菜花丛的倩影
隐约记得那天的风很柔，
阳光的温度很淡，
你袭一素色上衣，
挡住了我远眺的视线，
镜头记录了那片油菜花，
你却在我心里安营扎寨。
这些年，我相继告别了村庄，
告别了青春，
而你的倩影，
张扬的微笑，
在村庄外的那片油菜花丛里幽居，
转身就是一个年代。
四
生锈的锄头
祖父和锄头形影不离
松动了村庄的冥顽不化
祖父躺在地里
锄头却紧紧靠在墙角
被思念腐蚀
多年前已锈迹斑斑
没有锈迹的锄头是锃亮的
和祖父的脊背一样弯曲
祖父说这是民族的象形符号
一部分人弯曲
一部分文字才会直立
我模仿祖父
也用泥土擦去锄头上的锈迹
把板结弄个底朝天
种了蔬菜和粮食
这春华秋实的旅程
被装订成村庄的记忆
五
古 树
独自留守于荒废的隅角
黝黑的根须裸露
在暴风雨下化为腐朽
年轮却远过村庄的岁月
莫须有的传言和莫须有的责任
剥夺了你成为栋梁的权利
你留守村庄中兴又老去
默默记录着村庄的颜色
虚空的心里隐藏着森林的静谧意象
一个老人守望那片麦田杂草丛生
皱纹里却有解冻的凄凉
六
老黄牛
父亲扬起手中的鞭子
使劲抽打着该死的黄昏
那悠扬的吆喝极具穿透力
穿过春天又穿过冬天
我调近焦距后
惊奇发现父亲手中的鞭子
竟然落到了你的脊背和臀部
而你只是摇摇头抖去尘土
一里地的距离并不漫长
我闭着眼睛也能算出面积
你却耗尽一生的光阴
像朝圣者般匍匐在这土地上
父亲把成熟的玉米收回
连秸秆也没有留下
黄昏中你咀嚼枯草的神态
像极了一个悠闲的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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