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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在瓶子里的时光

11月暮秋,我挤在缓缓蠕动的车流里,穿越熙攘的城市街巷。好一个清明透彻的时节,临街民居墙上的爬山虎红了,灰瓦屋顶上的秋草黄了,迷离的光影在夕阳黄昏里招摇。

正是下班高峰,小城的街道拥堵得象一个大大的停车场,两侧人行道上,是涌动的人潮。穿着光鲜得体,手上配一只精致小包,面带微笑的,是沿街大厦里走出来的公职人员或白领。这一族人气闲神定,风度不凡,一副悠然从容的生活姿态。刚刚从农贸市场奔出来的中年人,提着三只五只装菜的袋子,恨不得五步并作三步走,甚至能够一脚就跨进家门。他们除了要解决一家人的生计外,还要安顿琐碎的日常生活起居,为此,已顾不得体面和优雅。走在学校门口的年轻学子,挥手之间融进了行色匆匆的人流之中,人群中于是散发出青春所特有的朝气,活力……

我很有心情地看着越来越多的各色行人,不断地涌入城市黄昏的浩浩人流里。这些匆忙归家的步履,使我有了一股想要停在这喧嚣街头欣赏的冲动,下意识希望这高悬在路口的红灯亮得久些,再久些。

已经有长长一段年月了,一直过着早出夜归的生活。晨间,马路上的交通信号灯还只闪着黄色提示灯,早锻炼的老人才踏进公园、广场,我已穿过黎明,穿越城市走进单位。晚间离开办公楼的时候,早已是皓月当空,路灯昏蒙,连交通警察都下班回家了。

再次走在这城市的黄昏,挤进下班的人潮里,竟已是秋色浓郁,街景绚烂。我欣喜地看到了马路两边脚步匆匆的归家身影,望见了十字街头英俊刚毅的年轻交警,看清了小区门口对我行礼的保安温暖的笑容,听到了电梯轿厢内邻居之间相互亲切的问候,闻到了楼道里飘来的饭菜香味。

真是一段美妙的时光,这可是往日里早出夜归的我,所享受不到的。

黄昏时候的车厢,还有白日里太阳留下的余温,缓缓地随着车流行进在街上,斜斜的秋阳从车前的窗棂上漏下来,沿途的一些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景致,也随时随刻会抛进车窗里来。汽车电台里,深情款款的DJ,给下班路上的人们,送出一串串温馨的问候和祝福,是一首经典的英文老歌《瓶子里的时光》——美好的时光!

我聆听着暖暖回荡的歌声,追赶着冉冉西沉的夕阳,归家。在将尽的余辉里,收回来满鼻阳光和香皂味道的衣服,折叠成平整的小方块,放进衣屉内。再到窗口剪一把野菜,掐几根小葱,给自己煮一锅面条来吃。温热的面条下到胃里的,我站起来,打开音乐,选一支法国波尔多红酒,倒进高脚酒杯里,然后懒懒地窝到沙发里……一杯热情浪漫的红酒,一曲温馨的午夜萨克斯,品着,醉着,当红酒的醇厚与味蕾一次次邂逅,心情开始在高脚杯中旋转,舞动。于是,将醉软的身子坐进柔软的灯影里,写下今夜的日记——

……我突然感觉重又找回了美妙的时光,拥抱了美好的生活。生活并没有放弃我!生活永远不会放弃我!过往这段长长的年月,我所认为不食人间烟火的日子,并不叫做生活。真正的生活,应该用心灵去参与,是人与生活的相融;真正的生活,应该是在已有的条件下,找到一份自洽,很真实的劳作忙碌;真正的生活,应该是一点点小快乐就可以满足了……

夜深了,有列车的轰鸣,从远方而来,走近北窗直至进得家里,宁静的秋夜,温馨而绵长。这美好的生活,都曾是我熟悉的,热爱的。这美妙的时光,正是装在瓶子里的时光……

其实,美好的生活,美妙的时光,不可能用瓶子装起来珍藏,保存。但是好好生活,珍惜时光,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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